第10章 见

半夜的寒冷使她惊醒,迷糊之中,猛然意识到兰舟应该也冷,她问了半天,兰舟也不答应,但是外套却披在了自己身上,她嗔怪道:“兰哥哥,你真好,还给我盖被子。”她悄悄地把外套又搭在墓碑上,好好整理一番,却发现兰舟不见了,她惊恐万状,到处去找,到处喊,被遗忘的锄头绊倒,她大叫一声,忽然听到兰舟求救的声音,“在那边”,她赶紧操起锄头,跑到墓地上,用力地挖着土,“兰哥哥,别怕,我来救你。”挖了不知多久,见着了厚实的棺材,她听到了强烈的拍打声,“原来他们把你关在这黑屋子里,怪不得饶了我放火的罪,你等着,我把门打开。”

应好四下寻着门,可是漆黑之中难以分辨,但兰舟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急得她只好挥起锄头使劲的敲,剖开了好大一个洞。她探身下去,兰舟已作骨,她懊悔不已:“对不起……对不起……都怨我,伤着你了。”

她看着兰舟的模样,心如刀绞,悲不自已:“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副模样?我们这就回家去……”她拉着兰舟的手,可是一起身,便只有一根枯骨紧握,回头看一看,兰舟躺得很自然,她假装生气:“你不走,那我也不走!”

见兰舟没有动静,她也躺了下去,手搭上兰舟的胸膛,仿佛听着他的心跳:“这么久了,我竟然只能此时和你像这样紧紧依偎……”

应好把掉下来的外套盖在他的身上,像理被子一样抖了抖,笑着说:“晚安……”

这一觉,她睡得从来没有这么香,直到天明时分,她饿了,而兰舟还未醒来,“睡得真死,你等着,我去给你做吃的!”

她哪里能做吃的,无非是把别人供的酒食,虽有些霉烂,但她重新摆盘之后,还是好看。自己先尝了一个口,美美地笑了,还笑嘻嘻地端给兰舟,可是兰舟面无表情,她笑着说:“我知道,不合你胃口,这不手生疏了吗,你将就吃点。”

她把梨的皮咬掉了,“我给你削了。”她咬了一口,又给兰舟咬了一口,不过马上又抢了过来,转来转去的看,笑起他来:“哇,兰哥哥,你是饿了吗,咬了这么大一口!”

但是她精心制作的美食没有吃完,她惆怅满怀,隔着棺木的缝望着蔚蓝的天,对兰舟说:“兰哥哥,你看这天空多么漂亮,快带我出去玩……”

兰舟一动不动,应好勾了勾他的鼻子,怪着他:“你又食言了。”

说完,她翻出棺材,坐在土边,看着太阳,吹着风,突然,她感到衣裳有些异样,扭头一看,是兰舟偷偷地怀抱,她把他的手拿开,却再也感受不到兰舟的温柔,只好重回棺木中,看兰舟睡得挺好。

“装睡!”她捏捏他的鼻子,又拉起他的手,还是叫不醒他,应好想了想,把她的薄衣脱了下来,用力地撕成条,在兰舟的骨骸上打了一个一个的结,自言自语:“把你绑起来,看你起不起来。”

她一拖,兰舟真的起来了,她把抱出来,坐在墓茔的土边,一起看山上的风光,她指着白云,指着一草一木,与兰舟有说有笑。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尤其山区,很快,阴霾占据了天空,乌云马上袭来,一场暴雨说来就来。

“啊!下雨了,兰哥哥,我们回去吧?”

她把外套脱下来,遮在兰舟的头上,牵着他走,可是骨架立马跌了下去,应好放声大哭,只好扔了衣裳,抱他下去。

雨打在木板上,很有韵律,应好枕着兰舟的手臂,看漏雨的样子、听雨的声音,一一讲给他听。

“兰哥哥,你听,这好像是为我们唱的婚曲吗?”应好撑起半身,理好衣服,踩着湿滑的土,翻出去,在狂风暴雨中摘下一朵朵饱经风雨的花和一株株草,回来后用心地盘成花饰,戴在头上,再把草做的戒指戴上,也为兰舟戴上。

她靠着兰舟的胸膛,“你的心跳为什么这么平淡?”

不一会儿,她听得山下声音杂乱,赶忙静心地听——

“山洪暴发了!快跑啊!”

“山洪来了,兰哥哥,我们快跑!”应好拉着兰舟,赶紧跑,可是这一路而来,骨架碎裂。她忙回去,一一捡起,一一拼凑,然后背在背上,踩上软泥,顶着暴雨,步履蹒跚。

突然脚下一滑,翻腾的泥水冲下来,一切又前功尽弃,她嚎啕大哭,在泥浆里挣扎,寻着兰舟的东西。眼前飘浮来连了衣带的残骸,他高兴地叫一声,一把抓了过来:“兰哥哥,我抓住你了……”

应好欣喜若狂,手舞足蹈。

山洪之后,村子遭了重创,人们死的伤、逃的逃,没人知道,这里还长住着一对新婚燕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