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云孟泽开车路过虞大北门公交站,等候红灯间隙,瞥见公交站台一张熟悉的脸。
脸色微白,眼眸略红,细看眼角还挂着泪珠。
他不禁皱起眉头,直到后面的车催促的喇叭声响起,他才缓缓踩了油门离去。
余梁舟坐在站台,看着转弯而来的公交,从包里掏出一副墨镜,戴了起来。
随着人潮涌动坐上了11路公交。穆天寒隐在人群中默默注视着余梁舟。
这是第几次在这里遇见她了呢?
余梁舟只要不开心便会戴着墨镜坐上11路公交,从起点站虞大北门坐回终点站虞大北门。
一如往常,她选了靠窗的位置,刚坐下,泪水悄然滑落,幸好戴着墨镜,没人能看出她那溢满泪水的眼睛。
穆天寒也跟着上了车,他立于人群中,偷偷看向余梁舟的位置。
他想起第一次遇见余梁舟,一年前她和室友一起出去玩,那天的她眉眼含笑,那天的她阳光肆意的样子闯进他的心房。他利用所有人脉才知道她就是生物系元老林平教授的得意弟子,大二年级的余梁舟。他才猛然想起自己在校新媒体整理旧刊时见过一期她的专栏,大一的她,便带团队研制出了新型鼠疫防治药剂,获得国家专利,一时也是校园风云人物。
一个小时的车程,11路公交又回到了虞大北门。余梁舟不知何时已经将墨镜摘下,除却微红的眼睛,谁也不知道她哭了整整一个小时。
穆天寒看着她微红的眼眸,突然间心疼,想上前去,却又觉得唐突。看着她下车,他也紧跟其后。
余梁舟刚下车,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梁舟!”。
余梁舟看着挤在人群中的林灿,一身英才高中的校服,高扎着马尾。看到她,一脸喜悦。
林灿用力挤过人群来到余梁舟面前,笑着道:“我妈给你打电话你没接,等你吃晚饭呢?”。
余梁舟这才想起昨天答应林平教授今天去他家吃晚饭,今天居然忘记了,她忙道:“对不起啊!我给忘记了!让教授和师娘久等了!”。
林灿看着眼睛微红的余梁舟,摇了摇头,“我妈说了,你答应会来就一定会来,所以我在这里等你!”。
林灿自是知道今日的余梁舟发生了什么,她也不再继续问,拉着她往教师公寓去。
穆天寒看着余梁舟被一个女孩子拉着走了,便转身往南,去美术楼,他倒是忘记了今天自己来虞大的目的,他早已经毕业两年,今日回虞大是想拿回之前寄存在这里的一副画。
余梁舟跟着林灿来到林平教授家里,林平和夫人杨琴两人还在厨房里忙活,听到她们的开门声音,赶紧走了出来。
余梁舟刚喊完“教授!师娘”,也没错过杨琴和林平眼里闪过的心疼。
那一瞬间,余梁舟突然觉得林家可能自此要代替余家在自己心底的地位了。
“梁舟!快过来洗手吃饭,我做了你爱吃的玉米馅的饺子!”,杨琴看着面前的余梁舟,如今二十年华,倒是看起来更像个高中生,跟她十六岁的女儿林灿站在一起,完全没有长一些的样子,像是同胞姐妹。
没有因为迟到而责备,反倒是越发热情,如等待晚归的女儿,劳累一天回家吃晚饭的父母。
余梁舟看着杨琴,突然眼泪不争气地掉落。
杨琴瞧见了,但也不直面她的眼睛,依旧像是不知晓一般道:“你前日晚上刚回虞城,本来想着昨日叫你来家里吃饭的,你老师说你要倒时差,今日可休息好了,一年没回来,可是想念中国菜了?”。
余梁舟擦了擦眼睛,止住泪水,笑着道:“美国的菜我是吃不惯的,是想念中国菜,尤其是师娘做的菜!所以教授一说吃饭,我就来了!”。
“你是瘦了!回来要好好补补!这样吧!未来一个月都来家里吃晚饭,我给你做汤喝,得补一补!”,杨琴看着余梁舟笑了,不禁松了口气。
“谢谢师娘,可是,教授可能没来得及跟你说,这次交换生回来我把毕业事情弄好,还要回美国,我拿到了斯坦福生物研究所录取通知书,要过去学习两年!”,余梁舟感激道。
“对!你老师跟我说了,我以为你没那么快的!”,杨琴略带激动地说道。
林平和林灿将饭菜端上桌,也不见杨琴和余梁舟两人出来,两人不禁对看了一眼。
林平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梁舟姐,今日出了学校去了哪?”。
“我不知道,我刚是恰巧在北门公交站台遇见她的!”,林灿偷偷地拈了一块肉,塞进嘴里道。
林平拍了她又伸向菜里的手道:“你梁舟姐今天分手了,你知道吧!别再欺负她了!”。
“知道了!虞大现在谁人不知生物系大四年级林平教授的得意弟子余梁舟,从美国斯坦福交换生回来被男朋友戴了绿帽子,被分手啊!”,林灿摸着被林平拍红的手瞪着他道。
“你这叫什么话?”,林平想着余梁舟的前男友高衍,心里就恨恨的。
“本来就是,那个高衍,亏我还叫他姐夫,谁知道给梁舟戴了这么顶了绿帽子!男人就是靠不住!”,林灿瞥了瞥嘴道。
林平听着声音响起,余梁舟和杨琴俩人走了出来,两人说笑着,倒是不见余梁舟有一丝难过,林平暗自松了口气。
一顿饭吃的热热闹闹,余梁舟一年没吃杨琴做的饭菜,不禁多吃了些。杨琴看着余梁舟对自己做的菜很是喜欢,也不禁多吃了些。
饭后,林平招呼她们三个去散步,自己来收拾碗筷。杨琴正好许久没逛街,便拉着余梁舟和林灿去了大贸广场。
余梁舟看着一年没来过的大贸广场,繁华更甚。音乐喷泉边依旧人潮涌动,在过些日子大贸广场便会举行一年一度的“流觞酒会”,那时整个虞城的青年男女都会汇聚到大贸广场。她想起四年前,她和高衍都是大一新生,跟着学长学姐来这里,那时他们说好以后每一年都要一起来“流觞酒会”。后来,他们一起来了两年,去年她去了斯坦福做交换生,便没参加。今年,也没机会在和他一起参加了。
“梁舟!”,林灿看着呆呆的立于音乐喷泉前的余梁舟,和杨琴对看了一眼,两人走过去将她喊醒。
余梁舟略带尴尬地笑了笑,跟着她们继续往前逛。林灿看着装作若无其事的余梁舟突然又几分心疼,但她知道余梁舟是一个高傲的人,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