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怎么坚强,终究也还是个柔弱的女人。
结婚三年,面对许千易百般的刁难、各方的不看好以及别的女人找上门来的威胁,南柯早练就了一幅笑盈盈的面孔,哪怕许千易从不承认她许太太的身份,在人前,她还是保有尊严的。
可如今,听着吴特助撒谎,以及许千易趴在关玫床前的模样,她突然感到特别不值。
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和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结婚,从来都只能感动自己。
三年前关玫出车祸,正值许家叔叔锒铛入狱,南家有些势力,暗中帮了一把,许叔叔出狱后为了感谢南家,提出两家联姻。
许千易没拒绝。
关玫成了植物人,他的心上人也没了和他结婚的可能。
南柯自然是乐意——她喜欢许千易,很喜欢很喜欢。
后来啊,浅薄的喜欢变成爱,又从热烈转为平静,到如今,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南柯自己也分不清,自己还爱不爱许千易。
或许是爱的,可是现在,在爱许千易之前,她还有了孩子。
哭过一场后,南柯打理好自己,吸吸鼻子,打开安全通道走出去。
路过关玫的病房的时候,她特意扭过头,不想去看。
那种温情的画面,看一次就足够心伤了。她没有自虐倾向,不会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谁知就快要走过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许千易的声音。
“医生!医生!”
南柯扭头去看,只见许千易站在病房门口,眼底有止不住的惊喜。
二人四目相对,一瞬间,许千易脸上的欣喜收敛了一半。
“你怎么在这儿?”许千易质问。
她不是和楚严在病房里卿卿我我呢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南柯觉得可笑,“许千易,我也是病人,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医院?”
心底的火被激起来,她第一次和许千易顶撞。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医护人员皆向这边涌来,因为许千易的缘故,这些人的速度比以往还要快几分。
南柯一时不察,被人推的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形后,只见许千易早就淹没在白大褂中,守在关玫床头,早已不再看她。
心间像有风呼啸而过,带来酸涩的凉意。
身边的人依旧急冲冲地往病房里钻,恍然间,有人说:“怎么了啊这是?”
“知道vip病房的关小姐吗?”
“知道啊,她不是植物人吗,都昏迷三年了。”
“是,她是植物人,可今天早上她醒了!”
“什么!这可是奇迹!”
“可是醒来没多久就又睡过去了,这会儿好像是彻底清醒了。”
“真的吗?”
“我骗你干嘛?”
南柯的耳边像有机械在嗡鸣,满脑子都是两个字。
醒了。
昏迷三年的关玫,醒了。
许千易的心上人醒了,那她这个糟糠妻是不是得让位了?
这是南柯昏迷前最后的想法。
人潮拥挤,她终于不堪重负,倒了下去。
病房里的许千易似有感应,抬起头看了一眼病房外的走廊。
穿白大褂的医生还在涌进来,外面哪有南柯的影子。
刚才和南柯对视,许千易见她红红的眼,一时心里烦躁,不知道怎么就把话说重了。
等他反应过来,就得到了一句不痛不痒的顶撞。
一时心虚,他借关玫醒来的焦急来掩饰,不去看南柯红的跟兔子似的眼睛。
她怎么哭了?
她从来不哭的。
南家大小姐南柯,这座城市里出了名的女强人,像坚韧的草,泪珠只存在于辽远的童年记忆里,从没在现在软弱过。
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袖,他反应过来,看向身旁。
医生皱皱眉,检查完尚在呆滞状态的关玫,叹了口气。
“许先生,我就直说了,关玫小姐的状况,可能不太好。”
“怎么说?”
“是这样的,关玫小姐的身体状况不错,但目前人有些呆滞——”
“阿易!”软软的一声,透着温情。
许千易回头,只见刚才还呆呆的关玫,见到他就像小孩子见到了糖果,眼里有亮光闪过,拽着他的衣袖不放。
医生接着说:“你看,许先生,关玫小姐目前记忆模糊,你多陪陪她,她的情况也许会好转。”
许千易低头。
关玫看见许千易望过来,不好意思地笑笑,手却把衣袖拽的更紧。
看着关玫对他依恋的模样,他的脑中却出现了南柯那张脸。
她红着眼,就这么固执的看着自己,抿着唇,一言不发。
比起关玫来,她确实……
不值得怜惜。
所以他点点头,说:“好,我会注意。”
南柯醒来,再次看到熟悉的景物。
还是那间熟悉的病房。
身边的人见她醒了,满是担忧地说:“我就离开了一会儿,你怎么又晕了?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孩子怎么办?”
“阿严,是我的错。”南柯说,“我总是麻烦你。”
“哪里。”楚严摸摸南柯的发,“对我而言,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哪里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南柯垂着眼:“楚严,你这样……无以为报。”
“无以为报?”楚严把这四个字在嘴里咂摸了一圈儿,“那便以身相许?”
“啊?”南柯瞪大了眼,随即摇摇头,“你明知道,我已经嫁给许千易了。”
“况且,”南柯抚着肚子,神色温柔,“我现在还有了孩子,阿严,我不想拖累你。”
楚严握住她的手:“你从不是我的负担。”
“和我在一起,你不必每天处理找上门来的女人,不必每天工作到深夜,不必独守空房——”
“哦?南柯这样的破烂货,楚严先生就这么想要?”
“果然南柯小姐善于勾/引人呢。”
冷冰冰的声线,像在冰河里冻过,声音清冽富有磁性,可说出来的话却那么伤人。
许千易站在病房门口,眼含讽刺地看着南柯和楚严交握的手。
南柯下意识地抽出自己的手,解释道:“阿易,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那是哪样?”许千易挑挑眉,撇过头去不看南柯,“我没空听你解释,关玫快醒了,到时候,你就赶紧收拾铺盖卷给我滚出许家!”
说罢,他抬脚欲走。
“别!”南柯掀开被子,焦急万分。
孩子不能没有爸爸,这是她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跌跌撞撞追出去,南柯拉住许千易的袖子。
“阿易!你听我解释!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南柯,我不想听你解释,我不爱你,就算你和楚严没什么也没用!”
南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