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讲故事给你听6

抓到罪犯的那天,我明明听到那几个警察叔叔说了呀!

他们是在一间荒废的小房子里抓到嫌疑人的,而嫌疑人正在吸(du)毒。

三个警察叔叔曾信誓旦旦的告诉我和二叔,嫌疑人肇事逃逸,行为恶劣,罪加一等。更何况,嫌疑人还承认了事发当晚醉酒加吸du(毒),致使他出现幻觉才(杀)sha了人,其罪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他们拍着胸脯安慰我和二叔,案子已经证据确凿,坏人一定会绳之以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结果呢!我们等来什么!

我们等到的是,犯罪当事人家属劝导有功,劝其主动前往警局自首,主动交代犯罪过程和原因。

犯罪人已经认识到自身错误,认错态度良好。综合考虑,对其减轻处罚,从轻发落。

……

我和二叔看了一遍又一遍判决书,企图找到属于我们的正义。

可是,没有。

愤懑充斥着胸腔,眼泪红了眼眶。

如不服本判决,可重新上诉。是我和二叔最后的希冀。

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了,只剩这一纸虚虚实实的判决书。

我和二叔只能发了疯的寻求人证。

我们几乎找遍他们每一个人,是被拦在门外的狼狈,是热脸贴冷屁股和人性的冷漠。

......沉默不语、另请高明、不知道.....

每得到一个回答,我和二叔的希冀就少去一分,到最后,是浓浓得失望。

数不尽的无力感紧紧包裹我们,只觉得窒息。

我和二叔耗光了所有的积蓄,厚着脸皮求完了所有人。

反反复复奔波,长达两年的努力,结果是一无所获。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原来这就是所有人都趋之若鹜的东西。

……

他们什么样子的我都见识到了,唯独没有愧疚。呵,更可悲的是,我对这一切无能为力。

他们仿佛一只只戴着天使面具的恶魔,每一个正义的地方都有着他们的身影,时刻潜伏着,伺机猎杀每一个猎物。

他们的存在令人讨厌,但我更讨厌这么没用而又渺小的自己。

至少,在十四岁的我的世界里,我恨他们所有人,恨这个世界,也恨我自己。

至少,我们的命,确实一文不值。

……

二叔和爸爸的感情很好,二叔从一个调皮小子,突然回来担起家里的重担,我的一夜长大,他的一夜成熟。

遭遇了太多不公平,二叔想要用最坏最极端的方式和他们同归于尽。

明知不可以,我心底的想法却和二叔一样。

可是,奶奶求我拦住二叔,她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不能再失去另一个了。

她满头白发,那弱弱的祈求,那满眼的无助和害怕,刺痛着我。

我没资格这么自私,也不能这么自私。

最后,我拦下了二叔,也强迫自己苟且偷生的活着。

后来的无数个日子,我拼命逼迫自己长大,扛起那份属于爸爸的责任。

白天扮演好孙女、侄女、学生的角色,晚上消化抹掉所有的情绪和眼泪。

变成了一个不喜欢说话,不喜欢交流,没有灵魂的怪人。

活得痛苦,活得失败。

不过才走了五分之一不到的人生,只剩无穷无尽的黑暗与深渊。

老天爷像个调皮的小孩,让我历经人情冷漠和世界的冰冷无情,却又安排了很多人来爱我。

初三,班主任把我认作干女儿,给予我很多很多爱。同学们怕我想不开,随时随地都有人盯着我,不让我一个人待着,哪怕我不怎么理她们。

我的好朋友之一,沈枝枝更是不离不弃。

高二,我遇到了一群善良的人。

他们是一群志同道合的叔叔阿姨,是一支自发成立了一个慈善组织的团体。

我有幸成为他们援助的对象之一。

能成长到现在,他们高中两年的雪中送炭不可或缺。

或许对于他们来说,那些帮助不足挂齿,不算什么。但对我来说,真的真的很重要,也很感谢他们。

所以,我也是一个很幸运很幸运的人。

……

阿煜,其实我是一个不健康也不正常的人,至少某些时候是。

爸爸刚走那段时间,我的心底是存在反社会人格的,只是被自己的良知和爸爸从小教导我的认知以及三观、做人的原则压制住了。

我知道自己生病了,时时刻刻存在的忧郁情绪,难过或者激动时控制不住的颤抖,还有感受不到任何美好和活着的意义。

高考结束报志愿那会儿,我和家里人以及白妈妈(初中班主任,认的干/妈)有过争执。

因为奶奶想让我学医,二叔想让我读军校,白妈妈建议我学法或者学医。

但是我不想,不喜欢,更做不到。

因为我怨过对爸爸见死不救的那群医生,心里的恨消散不了,也释怀不了。

虽然像他们那样劣质的医生只是个例,大多是像高二帮助我的那个阿姨一样的好人,但我做不到。

可能,许多人会认为我爸爸遭遇了这样的情况,我更应该成为一名医生,就可以救很多人,就可以弥补爸爸错过救治时间抢救无效的遗憾。

可遗憾就是遗憾,是永远没有办法,用任何方式去弥补的。

在发生了爸爸这样的事情后,我做不到心无旁骛,也做不到用心且无私的完成一个医生应尽的职责和存在的意义。

因为我怕有一天碰到像我一样遭遇的人,而我没有能力去为他们伸张正义,没有办法完成它们存在的意义和使命。

更怕成为那些我讨厌的人里面的一员。

所以,在明知道结果的情况下,就不要变成自己讨厌的人了。

阿煜,像我这样的人,你应该不会喜欢吧。

或者,应该没有人会喜欢吧!

但仍然想自私的祈求你,即便不喜欢我,至少不要讨厌我。

……

年少时我抱怨过,也恨过命运不公。

如今长大,不怨也不恨,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宿命,在可控范围内努力争取过最好的结果就行。

平平淡淡的活着,尽自己该尽的责任,努力感恩那些对我好的人。做完这一切,才有权选择是生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