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鱼嘴

院子里,朝鲁眼观鼻口观心,耳朵却是竖了起来。

林素云没好气道:“孩子说话你也偷听?”

朝鲁摇摇头:“这不是偷听,我这么光明正大的怎么能叫偷听呢?”

林素云又道:“那你听到了什么?”

朝鲁皱了皱眉头:“没听懂,一开始锦儿还问了陆洲一句不要去做蝎子的事情,不过陆洲却将话头岔开,现在他在给锦儿将什么鱼嘴不鱼嘴的事儿。”

“鱼嘴?”

林素云也懵了:“今天的鱼嘴和往日没什么不同啊?”

微风拂动,眠月高悬。

朝鲁打了个哈欠,没有继续听下去,反正也听不懂。

林素云也觉得有点无聊,于是拿着针线坐到他的旁边,一边刺绣,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锦儿在曲七娘那,没受欺负吧?”

朝鲁怔了怔,心神警惕:“没,一开始锦儿还不适应,还好陆洲教的好,渐渐也就习惯了,这次任务也没出什么乱子。”

他避重就轻的说了两句。

“知道的挺清楚的?”林素云瞥了他一眼。

朝鲁顿时感觉今天的天儿有点冷,“还不都是锦儿回来说的。”

“她刚刚说不做蝎子估计也就心血来潮随便说说,只要陆洲继续做,她肯定跟着。”

林素云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

朝鲁倒是看的开,不在意的说道:“咱们操心也没用,女儿跟着陆洲也挺好的,起码沈洲城门口被雷劈的人少了许多,她要是和陆洲能够成了,到时候再给咱俩生个外孙就更好了。”

“德性!”

两人又随意聊了聊,过了一会儿陆洲和朝锦儿从屋内走了出来。

二人和朝鲁夫妻打了声招呼,便回了丽春院。

一路上,陆洲静静的走在前面,朝锦儿安然的走在他的身后。

一言不发。

直到走到丽春院的后院,准备开门的时候。

朝锦儿忽然问了一句:“陆师兄,你说,余罪最后跟谁在一起了?”

“林靖宇。”

陆洲诚实回答。

“哦,我明白了!”朝锦儿似有所悟。

陆洲怔了怔,觉得有点懵,他只是想用余罪的事儿告诉朝锦儿,做情报工作是一件为国为民光荣的事请,并且情报工作对于朝鲁这个都统来说是有多么的重要。

可是这丫头,明显关注的重点跑偏了。

还有,我说了什么,你就明白了?

……

……

幽关以南,山路连绵。

黄一生坐在陡峭的石壁上,长长松了口气,这些日子提在嗓子眼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那天从酒家出来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躲起来,而是将千面毒君杀了枯叶的消息散布出去。

因为他不说,最后杀死枯叶的可能就变成他黄一生了。

这个锅他不背。

然后便是千里逃亡,没办法,他的仇家太多。

奔袭了千里,绕了一大圈,他又回到了幽关,他相信不会有人想到,他还会回到这里。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等天黑的时候出关。

从此进入北荒隐姓埋名,先苟个十年八载再回中洲。

他的消息散布出去之后,千面毒君便从青云榜上下去了,不过依然还占着恶人榜第一的位置,没人知道千面毒君是谁,他也不知道,但是如今天下所有门派都知道罗汉金身在千面毒君的手里。

再加上金刚寺里传出的消息,澹台明镜送去了一尊假的罗汉金身。

现在澹台明镜也在找千面毒君。

这就够了,足以证明,之前的种种与他黄一生没有关系。

忽然。

他的身后响起脚步声,他猛地回头。

一个锃光瓦亮的脑袋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黄一生两腿顿时一颤。

是什么样的邪风,把澹台明镜这个和尚给吹来了?

“你是黄一生?”澹台明镜问道,他之前见到了是易容之后的黄一生,所以他并不认得。

黄一生反问道:“你是来杀我的?”

澹台明镜这下确认了对方的身份,摇摇头:“我若是想杀你,当日在酒家之中,便会先将你杀了再走,要知道那个时候,你也没了修为,我手里的锡杖并非杀不死你。”

黄一生打量他一眼,看见他手里空荡荡。

“可惜你现在手里没有锡杖。”

澹台明镜冷冷说道:“没有锡杖,我还有这双手,双手没了,我还有脚,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有没有锡杖并没有什么区别。”

黄一生叹了口气,他知道澹台明镜说的是实话,澹台明镜最可怕的不是他的修为和仗法,也不是他的横练功夫。

他最可怕的是他的韧性。

就像打不死的怪胎,打不死他就会被他活活缠死。

只是他来这里做什么?

黄一生脑海中灵光闪过,他突然想到了澹台明镜来找他的原因。

他望着澹台明镜咧嘴意笑,露出了满嘴黄牙,“既然你的手脚俱在,为什么不杀我呢?青云榜第三的高手要杀我黄一生,我是万万活不下去的。”

“哦,我说错了,你现在是青云榜第二了,因为千面毒君已经下榜了。”

澹台明镜眼角跳了跳,然后笑道:“佛祖说,不让我杀生。”

黄一生笑道:“你不愿意说,我帮你说。”

“你被千面毒君骗了,拿了假的罗汉金身,所以你想找到千面毒君,但是天下间没人知道千面毒君在哪,所以你来找我,因为我是最后一个见到千面毒君的人。”

澹台明镜眼睛里露出一抹黯然,过了许久,叹了口气:“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聪明的人,现在才发现,这个世上聪明人太多。”

黄一生接着道:“可惜我也不知道千面毒君在哪。”

“我知道你不知道。”澹台明镜说道。

“那你还来找我?”

澹台明镜看着黄一生,说道:“我只是想知道,除了枯叶,还有谁知道黄三石的隐疾?”

黄一生怔了怔,然后摇摇头。

“没人知道,一个男人得了这种病,谁都不会说。”

澹台明镜的眼里有几分失望。

“不过……”

黄一生顿了一下:“和他上过床的女人,可能知道。”

澹台明镜眉头紧锁,没有继续问下去,他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于是转身下山。

黄一生松了口气,只是这个时候他忽然觉得出关去北荒似乎也不是那么安全。

看着山脚下屹立的幽关,他咬咬牙,转身离去。

……

……

南周,金陵城,国师府。

阴风阵阵。

吹动灵堂前的烛光不断的摇曳。

一个老人端坐在椅子上,看着灵堂上密密麻麻的牌位,最前面的赫然写着‘顾长风之牌位’几个字。

“没想到枯叶这个废物竟然把罗汉金身给弄丢了。”

“看来绣衣史全是一帮蠢货。”

此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在他身旁缓缓响起:“爹,枯叶和尚是绣衣史的人?”

“潜伏了这么多年的一枚棋子,就这样没了,沈若虚恐怕此时已经暴跳如雷了吧?”

老人看向身旁模样清秀的年轻男子,他阴鹜的目光中露出短暂的温柔:“沈若虚会不会暴跳如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杀死枯叶的人,就是当年杀死你兄长一家的凶手。”

“千面毒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