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在故乡的最后一夜

夏酒川所说的“那些家伙”指的是位于北方群岛的“公国骑士团”。

二百多年前,人们离开大陆来到海洋上的千岛之地后,原先的各东方古国吸纳部分西方古国建立起以东方人为主的鲸幕府,而其中一些西方古国却接受不了这种融合,于是盘踞在北方群岛形成了如今的“公国骑士团”,与鲸幕府形成了对立面。

而鲸幕府无法消灭这股势力的原因在于,公国骑士依靠其特殊的管理环境,还经营着最大最活跃的万能市场。

也就是说,只要你有白银或黄金,无论是小到资源补给,还是大到一支全副武装的船队,一切都能买来。

并且如此鱼龙混杂的市场环境还有错综复杂的情报网,所以鲸幕府也不敢贸然动手,只好采取防御的方式不断加强边境岛屿的海防来抵御侵袭。

“怎么,最近公国的人又开始活动了?”源若生震惊的问,因为如今已经接近秋季,而公国的侵袭季度一般是在夏季。

“唔,是啊,最近北边的一些岛屿有关于公国船的目击报告,”夏酒川回答,“虽然我们守御六家这边很少遇到,但毕竟也是边境岛屿,所以还是小心为妙。”

源若生点点头,然后若有所思的说:“如果能夺回陆地的话,大家可能就不会这样争夺资源了吧。”

“哦?”夏酒川表现的有些好奇,“若生居然会这样想。”

源若生疑惑:“怎么了?哪里不对劲吗?”

夏酒川笑着摇了摇头,回答:“没有,只是按以往的思考方式,大家都是会说把公国骑士剿灭什么的,你的想法很远大呢若生。”

源若生脸红了,目光看向了外面,说:“哈哈,是的确有些痴人说梦啊,不过,我的确想着有一天大家可以回到陆地去生活呢。”

“没事的,是很远大的理想呢,”夏酒川说完停顿一下,然后像是自言自语地补充,“至少比我的理想好多了。”

“你的?”源若生好奇,“你可是家主诶,夏家那么大,你的理想必然是会比我的远大啊。”

“对啊,正因为我是家主,所以我的余生只想去做两件事,”夏酒川说着对源若生笑了笑,“所以相比之下,我的梦想很普通呢。”

“什么……两件事?”源若生问。

夏酒川笑而不语,目光看向了远方的景色,微风吹拂起少女的长发。

远处的港口,隆隆的炮声再次响起,越来越多的人似乎来到越洛岛了。

…………

夜幕下的越洛岛,在无尽的夜海中宛如一颗明亮的星星。

主城的街道被沿街店铺所挂起的橙黄色的灯笼渲染的分外迷幻,用绳索固定住的天灯也连成片地飘在主城的上空,一片欢闹祥和的氛围。

因为各守御家的年轻一代武士已经全都抵达,并且明天一早他们就会动身前往训练岛的缘故,越洛岛也有了一种饯别的气氛。

“快点啊初辰,要迟到了!”

主城内守护阁的院子里,源若生朝着大厅的方向奔跑着,身后紧跟着的是初辰。

“我说若生大人,那会儿我催您赶紧动身,这、这会儿您急了?”后面气喘吁吁的初辰说。

“哎呀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源若生打岔道,“我那不也是为了隆重一些,维护源家的脸面?”

初辰耸耸肩,小声嘀咕:“是,反正你总有理由……”

“别废话了,准备进了!”源若生来到大厅的一旁调整了下自己的着装和呼吸,然后对初辰说。

初辰朝大厅里瞥了一眼,里面已经坐着几位其他守御家的少年了,然后又对源若生说:“若生大人,看来我们这期的守御家少年不多啊。”

“行了,别贼眉鼠眼的好不好?”源若生鄙夷的说,然后进入了大厅。

一进入大厅,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源若生和初辰,毕竟作为迟到者,得接受这份尴尬。

对着坐在上位的哥哥源长生点头致意后,源若生赶紧带着初辰溜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

坐到位置上后,源若生才长出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四周。

还好,在源若生进来后,源长生就已经拍了拍手,示意欢迎诸位守御家少年的接风宴就正式开始了,这样一来,大家的关注就从源若生身上移开了。

“哟,这位小哥可是源家的大人啊?”

源若生刚端起酒杯,打算解个渴时,一声询问便从一边传来。

源若生转头看去,自己旁边座位上的一身着守御六家正装的短发少年举着酒杯说,尽管额前的碎发垂到了眼睛前,但也挡不住那双眼睛里满满的笑意。

源若生第一反应是,这话不是白问么?自己的正装背后那个“源”字,你是看不懂还是怎么的?

心里这么想着,源若生还是笑脸相迎回答:“是,在下源家次子,源若生。”

“噢~幸会幸会,我叫商北男,商家人。”自称商北男的少年放下酒杯伸出手,介绍着自己。

源若生与商北男握手,然后尴尬的笑笑。

“嘿嘿,别那么拘谨哈,当成朋友就好。”

商北男算是和源若生相识后,收回手然后举着酒杯一口饮尽杯中酒后说,“放心吧,到时候登上陆地后大家就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啦,哈哈哈。”

“不用管他,他就是那样的人,呵,丢人现眼。”又一个声音从源若生的另一边出现。

源若生转头,看见另一个少年皱着眉,显得十分厌恶的说。

源若生看了眼少年正装的后背,那里写了个“齐”字,看来是守御六家之中齐家的少年无疑。

“你话很多诶,姓齐的。”原本还笑嘻嘻的商北男瞬间沉下脸说。

“哪有你话多?一路上就够吵了,这会儿也不消停。”齐姓少年嗤之以鼻的说。

源若生坐在中间,听着两人的对话听出了一些信息。

按照惯例,每一个守御家的少年从小就会有一个一起长大的家臣,比如源若生与初辰,但是倘若不同守御家内存在有血缘关系的少年,且两家有意结盟的话,这两个少年是互相作为同伴的。

看来,商北男和这齐姓少年便是后者,这两人似乎是一起来到越洛的。

“哎呀,别吵起来啊。”源若生连忙制止看着越吵越激烈的两个人说。

齐姓少年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冷哼一声不再说话,自己一人起身告辞,离开了。

商北男撇了撇嘴,自己继续若无其事的喝着酒,观赏着大厅内的演出。

“你们是表亲?”源若生打听着说。

“嗯,是,按辈分,我还是他哥哥呢,”说着,商北男冷哼一声,“呵,没大没小的玩意儿。”

源若生觉得有些好笑,说道:“既然你们是相互作为同伴的,怎么火药味儿这么重啊。”

“我们算什么同伴啊,都是那些老爷子的决定,唉,一点都不顾及我的感受。”商北男苦笑着说。

源若生也不知道说什么话好。

“搁浅之鲸”后,源家的管理层就是以源长生为主的年轻一代了,所以他感受不来家中有那种辈分极高的老爷子的感觉。

“好吧,你也是蛮惨的,”源若生想了想说,“还好我这边长辈只有一个兄长大人。”

“嗯?”

商北男一愣,但随即反应过来了,说:“哦,对,当年搁浅之鲸战役中,你们源家也是牺牲了很多前辈的。”

“是啊,我们这一代的少年,大多都是这样的吧?”源若生感叹着说。

“没有啊,守御六家有三家没有这样的变故,”商北男晃着手指说,“其中两个就是商家和齐家。”

“还有一个呢?”

“夏家。”

源若生一听就笑了,说:“夏家怎么可能啊,我今天还和夏家现任家主一起聊天来着,也是一个和我们差不多的女孩子啊,怎么可能?”

“表面上是那样,实则不是。”商北男突然神秘兮兮地说,“你接触过那夏酒川,你没有什么感觉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的地方?”

听商北男这么一说,源若生倒是有些感觉了,他一见到夏酒川时,包括后来两人谈及梦想时,源若生的确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算了,不卖关子了,”商北男见源若生疑惑的样子,于是笑着说:“夏酒川那人,身上给人一种很沉重的感觉,有没有?”

听商北男这么一点,源若生这才猛的反应过来。

的确是这样,源若生在码头上看见与兄长大人交流的夏酒川,以及后来和自己谈梦想时欲言又止的夏酒川,都有一种不愿让人看穿自己内心想法的感觉。

“这,可能是她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一家之主的原因吧?”源若生说,“就像我哥哥源长生一样。”

商北男笑了笑,看向一处地方,说:“并没有这么简单,根据我了解到的消息,夏酒川以及现在的夏家都因为一些事过得不太好啊。”

源若生顺着目光看去,看见夏酒川坐在对面的一张桌子上独酌,身边只有自己夏家的几人陪伴,看起来是十分的孤独。

不,是整个夏家使团看起来都十分的孤独。

“这怎么感觉,其他守御家好像…………”源若生突然有一个想法,但没敢说。

“好像都在孤立夏家,避之不及呢。”商北男说出了源若生的想法。

源若生一怔,看了看商北男,然后又看向了夏酒川的方向。

对面身着守御六家正装的少女,就像冰山一样平静地看着那些其他守御家的少年,似乎这欢闹的环境都与自己无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