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安生”咖啡馆 美式小记1

那个下午，在咖啡店靠窗的座位上，他们两个人相对而坐。

寒苏木转目望向他：“我问你，一个人如果用尽所有办法也不能忘掉的痛苦，可能会选择死掉去解脱。那么，对于一个永远也死不掉的人来说，或许丢掉记忆是唯一的出路。如果是这样，你也想找到记忆，知道所有吗？”

安之沉抬起头，看着他：“这是你的预示和对我的警示吗？”

如果打开这个盒子，意味着要面对未知的真相，还是要打开吗？

是啊，还是要打开吗？安之沉在心里这样问着自己。

“对于死不掉的我来说确实是一个讽刺的选择。”安之沉幽幽道。

做完一杯咖啡的恩心抬起头的时候，看到坐在那里的老板，被夕阳散落进来的余晖笼罩着，金黄色的光将他的头发映成了金色，侧颜在光中显得很立体，像一座雕像。他就那样静静的坐在那里，任何人看到这幅画面，都会由衷赞叹他的美好和优越……可是，突然，恩心的心好像被划过一样，为什么，那张脸看上去是那么忧伤？为什么她看到那个侧颜和背影，竟是感到了孤独和悲伤呢？

又是这种远远凝视的熟悉角度。

而，这个人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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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里，钟恩心听到窗边有动静，她打开吧台最小的灯，看到老板还在窗前的位置坐着，走近之后才发现他在独自饮酒。

“老板……这么晚您还没睡呢？”她尽量声音小一点，怕惊扰到那个凝视窗外的人。

男人扭过头，看见她，一时仿佛很高兴：“是我们恩心啊……这么晚，你怎么也没睡呢？”

恩心端着水杯，外面已至隆冬，店里虽然暖和，但仍伴有丝丝凉意，她拢了拢睡衣外面的毛衣，走了过去：“老板您在喝酒吗？为什么不开灯呢？”

他用手指了指窗外那轮明月：“有它正好。”月光正好洒落在他的身上和面前的桌子上，果然正好。

坐到他的对面，恩心看着老板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的缘故，变的越发雾气朦胧起来，汪海师傅说过，如果老板心情不好，他眼睛里的雾气就越浓郁。

恩心用手支着脑袋看了半天，忍不住问道：“老板，你有什么心事吗？”

安之沉不置可否的笑笑，端起面前的酒喝了起来。

“今天你们说的那个没有消息的姐姐，是你的女朋友吧？”恩心想起他们近几日谈论起的阡欢陌，忍不住问了起来。

老板听完之后，忍不住笑起来：“你觉得呢？”

“我也不知道，不过好像有点不像。”钟恩心摇摇头。

老板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让她鼓起勇气，继续说了下去：“如果她是老板的爱人，您此时此刻应该不会坐在这里了，而是满世界去找她了吧。”

“如果满世界都找不到呢？”

“嗯……那我也不知道了。”钟恩心撇撇嘴，对于这个问题她实在没有多少经验可说。

“寻找和等待，都是一种辛苦事，寻找是身体上的辛苦，而等待是心里的辛苦。”

“哦，老板在等待。”恩心想起那日汪海对她说过的话，恍然大悟。

“嗯。”

“所以，老板很辛苦，所以会难过，所以会喝酒…”她像是发现了很了不起的事情。

老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恩心哪，你还太小了，和你说也不会懂，去睡觉吧。”接着又从酒瓶里倒出了一杯酒，他的目光随着那琥珀色的液体，变得越发迷离。

“我怎么可能还小……像我这么大的人，很多都谈恋爱了好吧……”恩心撇撇嘴，小声嘀咕着。

安之沉看向她，一时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有一种女大不中留的感觉，还伴有一种慈父般的忧心。

她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奇怪又小气，但不可否认又帅又美又多金，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让他如此百般周折，辛苦难过？

“你不要琢磨我，我可是都会听到的。”他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啧啧啧，酒真是个好东西啊，您现在已经开始说胡话了。”恩心把酒瓶子一把抱过去，“不能再喝了，虽然不知道您的酒量如何，但通常说胡话之后就不能再喝了。”

“我刚才说的，不是胡话……所以，把酒瓶还给我。”安之沉伸出手掌。

“老板，明天咖啡馆还要开张呢，您……”

“你心里明明在说，这个怪人怎么这个样子，这么喝下去，一会儿醉倒了，我怎么把他搬上楼呢？……”

“你怎么会……”恩心瞪大了眼睛。这的确是自己刚刚掠过去的想法，怎么会……瞎猜的吧？

“怎么会是瞎猜的呢？你可是一直盯着我的眼睛，就算是不想看不想听都不行呢。”安之沉默默道，“这点程度就惊讶了吗？”

“你……你们都是会读心术吧？”钟恩心想到了前几日的汪海和寒苏木。

“你说的那种读心术有我说的这么精准吗？”他看向她的眼睛，“我结不结婚你也要管吗？不是全A学生吗？为什么这次英语会考差呢？……嗯，你竟然对我的朋友寒苏木记忆这么深刻啊……”

这些，全都是最近自己心中想过的问题啊！这是什么鬼……

钟恩心‘嗵’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完全是一副遇了鬼不可思议的表情。正当这个表情精彩绝伦的时候，老板手掌摊开，向前一伸，钟恩心怀里的酒瓶子，像受了遥控似的，稳稳当当落在了他手上。

瞬时，世界安静了。

钟恩心一边捂着自己的眼睛一边指着他，憋了半天才说出口：“老板，你是鬼吗？”在她心里，莫名觉得似乎只有’鬼’才是顶厉害的存在。

“不是鬼……”他呵呵笑，声音却清冷。

她感觉到自己捂在眼睛上的手被慢慢移开，一双清澈的、琥珀般的眼睛就这样映在了她的眼睛里，他轻轻问道：“你是否能看清我的眼睛？”

钟恩心惊愕之下连连点头。

安之沉垂下目光：“并不是谁都可以看清楚的，果然，只有他。”

显然，他的话，女孩并不能够听得懂。但是她仍然有着自己的见解，一针见血的问道：“老板，难道你是……神，神仙吗！？”

怎么反应和汪海那个孩子差不多呢？

他笑而不语，伸手手掌，手掌上立刻悬浮着一团白色的云雾，像极天边的云彩，问道：“好看吗？”

钟恩心不知是吓傻了还是真傻了，伸出手指戳了戳那朵云彩，软软乎乎，柔柔嫩嫩的，不自觉的嘟囔着：“好玩，真好玩……”

安之沉得意的撇起一边嘴角，手一抖，那片云彩竟开始下起了雨，不一会儿桌面上竟积起了小水洼。

“下雪，下雪可以吗？”钟恩心问道。

说到做到，毫不含糊，转瞬之间雨水变成了飘雪……

钟恩心指着安之沉：“原来，老板，你真的是神仙啊……”

这是安之沉当晚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因为接下来，他已经趴在那座刚刚降成的小雪堆里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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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说，您在恩心面前制造了一场‘灵异事件’吗？”汪海使劲的咽了一口唾沫，一个转念又道，“不过，那个丫头脑回路本来就和别人不太一样，只要不是确定，总是有办法可以解释的……想办法掩盖过去吧。”

对面的男人有气无力，特别虚弱的说：“不……汪海，不是这个问题，我确定她已经确定，因为喝醉的是我，不是她。”

汪海挠着脑袋：“您怎么可以这么不小心？俗话说酒后乱性，酒后吐真言，都活了这么久，怎么能犯贪杯这种低级错误……”

“你，大胆！”安之沉瞪着他。

看到老板的眼睛正向外冒着通红的小火焰，汪海业务熟练，反应极快观察了一下周围，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确认没有谁看到，忙用手扑腾着灭掉火焰：“大人，现在可是白天，您再这样可是要出大事的……哎吆，妈呀，烧着我手了……”

“我不管？”

“您这是在任性闹情绪吗？”

“你刚才是在教训我吗？”男人依旧虚弱而阴郁。

“我疯了吗？我怎么敢呢！”汪海就差竖指发誓了。

“嗯。”小火焰弱了一点。

看来老板果然还是要哄的，汪海笑着说：“咱们几百年都安然度过了，什么阵仗没见过？肯定有办法的，不急不急。”

火焰褪去，安之沉眼里又浸满了雾气，比以往都来的浓烈，汪海屏住呼吸，那是心情低沉的信号。

不久就听到了他无力的低语：“那个孩子……还没有下楼吗？怎么不出来？难道，果真是被我的神力吓傻了吗？”

汪海杵在跟前，眨巴眨巴眼睛：“我看她比你想象的要强大……”说着弱弱的指了指咖啡店后面，只见那个孩子又是一身全副武装，拿着扫帚站在那一堆古董面前，打扫卫生跟打仗似的，一边扫着一边自语道：“也就是说这些瓶子罐子真的是几百年之前的吗？”

“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呢？这样我肯定会像保护生命一样保护这些小瓶瓶的……”

“话说，我上次摔碎的那个是真品吗……天呐，值多少钱呢？”

“汪海师傅也是神仙吗？”

“我也太牛了吧，居然和神仙住在一起，我居然有两个神仙家人？哈哈哈！”

远处面面相觑的两个人。

“……”

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老板和汪海在她的面前再无秘密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