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军退去之后,只一日的时间,濮阳城周围便已集结了四万唐军。灰白色的大帐接天连地,连绵数里,蔚为壮观。
匡霸都的营寨位于濮阳城东南方,杨明归营之时已是傍晚十分。
古时的夜晚娱乐匮乏,尤其是在军营之中,此时皇帝的行营正在中军大营之中,侍卫亲军巡查严密,军中的士卒比平日都收敛了不少。
由于酒精的作用,杨明回到军中后,直奔自己的营帐倒头便睡。军中无事,很快就到了第二天早上。
杨明醒时已是卯时三刻,今日虽然不必操练,但帐中其余人员大多也已经起床。
待杨明起床穿戴完毕之后,走出帐外,只见一持刀士卒刚好向他走来。
“杨校尉,都使已经回营,正召你过去呢。”士卒果然果然是来找他的。
“嗯,某知道了,这就过去。”杨明回应道。
昨日皇帝行帐刚到,李敬周便到中军之中复命去了,直到今天才回到营帐。
杨明如今隶属李敬周的亲营,因此他住的地方距离大帐并不算远,只有几个帐篷的长度而已,不一会儿便已到了大帐门口。
“杨校尉,都使正在等你呢。”一见到杨明,帐门两旁持戟的卫士便主动招呼道。
经过刘家庄一战,亲营中的士卒明显对杨明亲近了不少,杨明用自己的功劳赢得了士兵们的尊重。
“嗯。”
杨明点头示意后走入帐中,此时帐内除主坐之上的李敬周外,已有数人盘坐在了两侧,并且都是指挥使以上的人物。显然这是一次军中高层的议会,对于此时自己能被召进帐中,杨明大感意外。
“亲营虞候杨明,参见都使。”他立刻向主坐深行一礼。
“嗯,坐吧。”李敬周轻捋胡须,点头说道。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杨明身边的一张蒲团,示意其坐下。
“谢都使!”
作为帐中军职最为低微者,杨明没想到这里还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看来昨日郑巡所说自己即将升职一事,并非空穴来风呀,杨明如是想到。
杨明盘膝坐定,目光迎上数张熟悉的脸庞,只见主坐左下的蒲团之上,亲营指挥使李敖跪坐其上,向他点头微笑,以示善意。对此杨明亦是抱拳回礼,以示尊重。
而在李敖的旁边则是陆然,只见他迎上杨明的目光后,眼神闪躲不及,只得讪讪一笑,以饰尴尬。显然经过昨天聚福楼一事,使得陆然误会了杨明与符彦卿的关系,对此杨明也是乐见其成,如此还能少一威胁,岂不美哉。
眨眼之间,又有数名将校入账,都是军中指挥使以上的军官。除此之外,亲营中的李规也走了进来。
众人参见了李敬周之后,陆续入座。
“杨校尉。”
都头王进功特意坐到了杨明身边,面色和善道:“王某之前话语多有轻慢,还望杨兄弟莫怪。”
“王都头言重了,大家都是为都使为大唐出言出力,些许言语冲突,兄弟我怎会放在心上呢?”杨明抱拳说道。当时自己人微言轻,对于众军校的轻视之言,他也并不在意。
“哈哈,某就说杨兄弟不是小气之人。”王进功话锋一转,看了看远处的众人,又道:“而且杨兄弟不计前嫌,当日议功之时还能为某请功,王某不胜感激,今后兄弟军中若遇难事,大可说于某听,王某在这军中还是有些能力的。”
“王都头客气了,当日一战,都头的功劳不容抹杀,即使没有在下说话,都使也必不会忘的,杨明只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对于王进功的感谢,杨明的回应,言语之中甚是谦虚。
话虽如此,但是对于对方的主动示好,杨明也是十分看重的。在众将到齐之前,二人又进行了数轮的商业互吹,可以说是相谈甚欢,两人的关系一下子亲近了不少。
不多时,帐中已是人头攒动,除去当值的军官外,此次在刘家庄一战中立功的将校都已到齐。
放眼望去,所有人都满面红光,脸上难掩喜悦之色,大家都知道,论功行赏的时候到了。
“人都到齐了。”
这时主坐之上的李敬周站了起来,眼看军中诸将已然到齐,他开始说道:
“想必诸位都已知道了,昨日某入天子行在,已将诸位功劳一一呈与陛下。此次我匡霸都将士虽历杨刘一战,却任凭残兵疲卒之势大破梁军,使得我大唐全军振奋,梁军望风而逃。陛下对此亦是亲言嘉奖。”
李敬周话音刚落,帐中立刻传出一阵唏嘘的惊叹之声,一个个望向帅台眼含激动之色,可见众将校对于天子的褒奖十分看重。
接着,只见军中一笔吏进入营帐,向李敬周低语几句,李敬周微微点头,朝众人笑道:“诸位,此时天使已至营门,且随某去一同迎接吧。”
众人闻言,纷纷行至营门。
只见营门处早有一队骑士等待多时,见李敬周一行到来,骑士们在为首的一宫人打扮的中年带领下,纷纷下马。
随后,为首宦官自身后军士手中接过一卷绢黄敕纸,即开口道:“李将军,咱奉圣上的旨意前来宣敕。”
尽管杨明身在人群之中,相隔甚远,却任能看清来人样貌,此人正是先前的监军焦彦宾。此前驻守杨刘时,焦彦宾常与都使一同出现在城墙之上,冒着梁军的攻势激励士卒。致使一向不喜太监的杨明,对他却并不反感。
“焦监军一路辛苦,不如先到账中休息片刻如何?”李敬周的话语很是客气,对于他来说,这位一同共事过的焦监军不像其他宫人那般娇纵跋扈,十分难得。
焦彦宾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不过还是婉拒道:“多谢将军好意,不过咱家还有皇命在身,还是先宣读敕旨吧。”
见对方如此说话,李敬周也不在客气,随即率众将整齐站定,低头行礼,等待宣敕。
五代礼节沿袭唐制,非大礼无需跪拜,杨明因前世电视剧的影响,此时几乎已经跪倒在地,还好有李规提醒,及时避免了尴尬。
见众人站定,焦彦宾缓缓张开敕纸,正声宣读道:
“敕旨:
门下:匡霸都指挥使李敬周,作战英勇、指挥若定,镇杨刘,据王彦章,凭残军扫范县,大破梁贼,震慑宵小...
擢升正四品壮武将军,领华州刺史。
都头黄浑,都头王进功......
同光元年,七月十八日”
听着自天使口中而出的一个个名字与封赏,众将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个个笑逐颜开。
此战皇帝的封赏可谓是相当的丰厚,军中凡是参战的将官都有赏赐。不光首功的杨明自从八品御辱校尉升为正八品宣节校尉,就连李规这样的非战斗人员都得到不少的银钱赏赐。
焦彦宾敕旨宣必,行至李敬周身前,双手托起对方行礼之手,恭喜道:“咱家在这恭喜使君了。”李敬周如今已为一州刺史,当得使君之称。
李敬周对此则是十分汗颜,他的这华州刺史乃是遥领而已,华州地处潼关以南,如今还在梁国手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