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台下众人的表现,刘虎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方才还在向杨明炫耀自己的带兵成果,没想到一转眼台下竟是这种情况。
自己的这侄子还是太年轻了,他的这般言论如何能够激励家丁士气呢!看着这些人这般懒散,今晚又怎能投入战斗?
想到此处,刘虎终是坐不住了,他大喊一声道:“安静!”
“没听道二郎君说的话吗?”
还是刘虎的话管用,家丁们一下子都停下了议论的声音。
刘虎继续训斥道:“赏钱,你们就知道赏钱,人家都打到你的家里来了,难道你们就不想打回去吗?”
梁军这几日在范县烧杀抢掠,刘虎对他们早就恨之入骨,现在家主终于打算对付他们了,刘虎很是激动,他的话语中满是激情。
只见他继续说道:“大家都是这十里八乡的儿郎,都是不想被兵匪祸害才入我刘家,才会练兵自保。
可是你们都想想,这几日来,外面的梁军都干了些什么。我们难道就任由他们这么祸害下去吗?”
刘虎话音一落,台下众人都陷入了沉思,大家都想到了这几日来梁军的恶行。就算是不被洗劫的刘家庄子弟,也从投奔而来的亲戚的诉说下,对于梁军的恶行咬牙切齿。
看到大家的表情都已有些哀愤,刘虎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于是他将手指指向台下一人继续说道:“王明,你想想你的母亲是怎么死的,难道你忘了吗?”
被指到的王明额头早已布满青筋,他努力按捺住自己颤抖的身体。
他的老家离刘家庄不远。三天前自己弟弟突然找到自己,说是村子突然闯进一伙士兵,将家里的粮食财物一抢而空,自己母亲为了守住最后一袋麦子被士兵活活打死了,最后全家只有弟弟逃了出来。
“还有你,二狗!”刘虎又指向一人说道:“你难道不想为你娘子报仇吗?”
那名叫做二狗的黝黑青年双目早已变得通红,此时他止不住愤怒地喊道:“我要报仇,让他们血债血偿!”
二狗的呐喊,激起了众人的共鸣。
“报仇!”
“报仇!”
“血债血偿!”
不少人在二狗的带头下,终于大声的喊了出来。
一时间,台下广场之上喊声震耳,家丁们战意高涨。
他们之中大多数人都来自于刘家庄附近的村庄,虽然很多都已卖入刘家为奴,但是对于自己家人的感情却没有断绝。
这几日来,梁军败兵对于自己家乡的劫掠,早就让他们对其恨之入骨。
刘虎的话彻底将他们的仇恨释放出来,此时不用家主下令,他们自己便会出寨去与梁军拼命。
看着台上与众人高呼的刘虎,杨明不由赞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刘虎几句话便让家丁们士气大振。
刘学傅也觉得台下军心可用,此战定矣。
太阳逐渐落下,此时隔着刘家的寨墙只能看到一丝红线。大家的晚饭就直接在后院解决。
两张面饼、一大碗菜汤再蘸上一小撮咸菜,没有肉食,不过菜汤油水很足,还隐约可见一些肉沫,应该是用肉汤烹制。
这样的饭食也就吃了个七分饱,大家都不敢再吃了,否则晚上的战斗非把肠子扯断不可。
饭后,几人又查看了马厩这边的情况。
刘家的马队人数不多,三十二匹马却只有二十多人。这些马匹平日里也就是运送货物,或是到邻县走商所用,用来作战的时候很少。
但这次对付的还有梁军骑兵,虽然有街道与寨墙的封锁,但难保骑兵不会冲出了两方的夹击,到时候这二十多个骑士也能配合唐军进行追击。
晚饭过后,时间已近戊时,距离与都使约定的进攻时间只剩一个时辰。
家丁们都已聚集在南门待命,此刻士气正盛,正在领取刀甲。
杨明与张尧也拿到了一副不错的皮甲,整张甲胄皆是用上等犀牛皮所作,中间护心处连接的是一片锃光发亮的铁镜。虽然不及自己先前的鳞甲,但比起身上的布衣来说,也算是一层不错的防护了。
南门前的开阔处被摆上了一方案桌,刘学傅此时正坐在桌前记录着什么,只见家丁们领取刀甲之后都要到桌前报道。
早在刘虎集结家丁的时候,刘鹤便已命人封锁了寨中的所有出口,此时整个刘家城寨许进不许出,因此城外并不知道城内的动静。
临近亥时,作为家主的刘鹤终于姗姗来迟,在刘五与一众家奴的簇拥下,稍显疲惫的他在众家丁面前做了最后的动员演说。
刘家能在范县立足百年,除了家族先辈的努力,也和对于下人的赏罚公正是分不开的。在方才刘虎唤起大家的仇恨,使得大家同仇敌忾后,刘鹤又抛出了一块名为赏钱的馅饼,使得大家的士气最终达到了顶点。
现在只等刘鹤一声令下,几乎场上所有家丁都愿为刘家效死。
前方虽然城寨大门紧闭,门内却早已是磨刀霍霍,整装待发。
而此时城寨外的梁兵都还不知死亡将近,依旧在做着美梦。
自从在此处扎营以来,经过数日来的安逸享乐与大吃大喝,梁兵们早已把数日前的惨败抛之脑后,对于时刻会追来的敌人也是毫无防备。
无论是在镇中酒肆还是街角小巷亦或是营中帐内,都能发现因为醉酒倒地不起的士兵。
镇口的各处哨卡也是人去楼空,梁军根本想不到自己会在夜间被偷袭。
刘家庄东南方的麦田中,晴朗的夜空下显得格外安静。
没有人会发现,看似平静的田野中却隐藏着巨大的危机。
早在太阳还未完全落下的时候,李敬周所率的大军便已到达镇外五里多处。只是由于当时天空大亮,为了防止梁军发现,才暂时在路边休息,等到天色彻底暗下来,他才继续率军前进。
越是临近梁营,唐军的动作越是小心。李敬周虽然为每一名士兵都配备了火把,可一路上大军却并未使用,而是借着微弱的月光谨慎前行。
还好值得高兴的是,一路上大军畅通无阻,并没有碰上梁军的探子。
直到临近亥时,军中的前锋才终于看到了前方的小镇。
此时七月已过上旬,借着月光还能依稀看出小镇的轮廓。一眼望去,梁军营中跳动的营火映入眼帘,为大军的进攻指明方向。
望着前方小镇旁微弱的亮光,李敬周传令将军队全部散开,每人持两只火把,进入麦田排成一条长线待命。
而他自己则将目光射向远处的城寨,等待着杨明发出的信号。
“也不知道杨明是否能成功?”这时,身旁的李敖略带担忧的说道:
“若是他说服不了刘家,那此战我等便失去了优势,接下来将会是一场恶战了。”
“不必担心,本将相信自己的眼光,我们就等着杨明的信号便可。”李敬周胸有成竹的说道。
果然,李敬周话音刚落,远处的城寨便传来了进攻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