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思安不知道曾经他们是什么样的,但此刻他的心告诉他,这个银发的男子他不想伤害,哪怕他什么都不记得,哪怕他此刻心中没有情爱,也不可辜负。
怀思安默默喝着手中的酒,桌上一片安静,梁丘雨宣打破沉默,“皇儿,明天册封大殿上需要给你更名,梁丘吉尔,你觉得如何。”
怀思安转头看向北冥轻落“你总叫我欢儿,我原来叫什么?”
北冥轻落回答“安世欢”。
怀思安回答“那就更明为梁丘世欢吧。”
梁丘雨宣点头“好”
林凡心念叨“世欢好,世世欢愉。”
北冥轻落眼中终于有了暖色,磨难至今,老天似乎对他友善了不少,怀思安心中思绪杂乱,他还没能接受这身份的多重转变,当他看到北冥轻落眼中的满足,紧抿的嘴角微微挂了真心的笑时,那些烦恼又似乎都不值一提,他不得不承认他笑起来很好看,如清风徐徐,溪水潺潺,落在他心头。
北冥轻落起身施礼“国主,王后,欢儿有些累了,不知可否先行休息。”
北冥轻落的贴心,让两人笑弯了眼,梁丘雨宣道“还是落儿细心”。
对着殿外喊道“来人”
一太监走了进来“国主”。
梁丘雨宣道“曹公公带着皇儿和落儿下去休息,好生伺候”。
林凡心出言“他们住同一个房间,要很大的床,大浴桶,不要人进屋伺候,在外候着就行”。
梁丘雨宣道“曹公公是朕的贴身总管,定会为你们安排妥当”。
曹公公笑呵呵的施礼“国主放心,定让皇子和公子舒心”。
怀思安红着脸“一个房间就不必了吧”。
林凡心道“当然要,再说咱们朱雀国不富裕,宫中皇子多,可没那么多房间呢?你说是吧,宣宣”。
梁丘雨宣立刻点头“你母后说的对,再说了,这感情吗?住着住着没准就回来了,对吧”。
林凡心摆手“快去休息吧,明天还有好多事呢?”
不等两人反驳,曹公公就笑意盈盈的带着两人出了门。
看着两人离开,林凡心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看到没,皇儿的脸都红了。”
龙华竖起大拇指“皇后厉害,本来还别别扭扭的两人,就这么不得不在一个屋檐下了,厉害厉害”。
林凡心觉得自己和这个小姑娘很是投缘“那是,这么好的媳妇不用点手段,万一跑了可不亏大了”。
龙华赞同“放心,轻落哥哥你就是把刀驾到他脖子上他也不会跑的,不过皇后,咱们朱雀国真的很穷吗?那龙华睡那里啊。”
东方彧没忍住一口酒喷了出来,龙华不满看着他“东方彧,我还没吃饱呢?你是成心的是吧。”
东方彧咳嗽道“抱歉,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直接问国主穷不穷,呵呵,没忍住,不过确实没那么富裕,你恐怕要睡地上了。”
龙华当了真,扁着嘴“啊,这么惨啊”。
林凡心笑着安慰“别听他瞎说,龙华姑娘放宽心,今晚你和东方留在宫里,方便明天大典。”
龙华反对“我可不要和他一个房间的。”
东方彧不屑冷哼“切,好像谁稀罕和你一个房间是的,你放心,我们朱雀国还没穷到这种地步,房间管够,你一天换一个都行。”
龙华才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有些傻了,怎么可能皇宫里没房间呢,有些羞愧“呵呵,是啊,龙华愚笨,让你们见笑了。”
东方彧调侃“没事,笑着笑着你就习惯了。”
龙华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东方彧“东方彧?”
东方彧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哎呀我困了,要休息去了,你是跟我走,还是继续留下来吃饭啊,随你便吧”。
东方彧没有施礼起身离开,龙华看看他离开的方向,又看看林凡心和梁丘雨宣,急急追上“东方彧等等我。”
林凡心看着急忙跑走的背影,微笑的脸慢慢收起,一声细微的叹息,红了眼眶,多年未见的亲儿子归来,她欢喜异常,心里很想好好和他说说话,在他们三言两语中她能感知,他过的辛苦,历经磨难,这个做母亲的心里除了心疼,还有内疚,梁丘雨宣心疼的搂着她柔软的肩膀“心儿,别难过,不是回来了吗?像落儿说的,都过去,一切会好起来的,他受的苦,我们定为他讨回来的。”
林凡心点头“宣,落儿是什么人,你都遇见了什么?”
梁丘雨宣和她说了他赶到时的情景,还有徐飞凤那个女子和念念,林凡心再次落泪,突然想到什么“宣宣,皇儿是天选之人,未来朱雀国的国主,我很喜欢落儿,有这样人在皇儿身边,是他的福气,可他们注定无后,将来如何是好。”
梁丘雨宣看着皱眉的林凡心道“国主,哈,我怕咱们这个儿子不稀罕吧,不知他们以后的打算,不过心儿不用烦忧,他已经是泥槃重生,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永久执掌朱雀国,他若不愿,就随他去,还有我们,退一万步讲,国主无非是造福百姓之人,不一定非要天选才可,世人千万,总会有合适的人出现,人那,不要因为这一方天地就把自己困死在局中,你说对吗?”
林凡心激动抱着他“宣宣你说的太对了”,主动献了自己的一个香吻在他脸颊,让梁丘雨宣心情大好,笑声传出殿外。
曹公公带着两人来到一处院落,素雅清净,还有一小片竹林,沙沙作响,“此处没有题名,是国主专为您准备的住处,国主说虽未蒙面,但是想来你该是随娘亲的性子更多些,这里定会喜欢,名字等您归来亲自拟定。”
怀思安看着院中景致很为满意,相比金碧辉煌的冷漠,他更喜欢这自然的天地,“落落你说叫什么好”。
北冥轻落一愣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叫他,想想从前的院子,道“清欢雅室可好。”
怀思安慢慢往里面走去,脑中响起零星的碎片,“落欢府,这个不错”似乎他们曾经这样一起为他们的家起过名字,转头对曹公公道“就叫落欢殿吧。”
曹公公笑着道“好,奴才记下了。”
北冥轻落跟在他身后,看着这一小片竹林,思绪飞的很远,没有听到怀思安的话,看着走远的两人,慢慢追上,没在做声。
曹公公带两人进了屋中,“老奴先行告退,皇子和公子好好休息,这里的水已经放好,衣物已经准备在床上,奴才安排的人留在殿外,如有需要,皇子可随时吩咐。”
曹公公的贴心,适当的离开,也让本有些拘谨的怀思安松了口气“有劳公公了”。
曹公公回答“皇子严重,这是老奴的本分”,说完退出殿外。
怀思安好奇打量着屋内的布局,素雅不是庄重,看的出每一处都下了心思,北冥轻落拿着衣服递给他“有的是时间看,你身子虚,赶紧洗个热水澡休息吧。”
怀思安没敢看他,拿着衣物进了屏风后,舒服的泡在水里,让他无比满足,闭着眼,趴在木桶上,模糊中,感觉有人在为他擦背,力道刚好,很是享受,“舒服吗?”
怀思安点头“嗯”,回答完后,才反应过来,急忙转身,看着褪去衣衫的北冥轻落,整认真看着他,怀思安耳朵一红“你怎么进来了”。
北冥轻落轻笑“我不进来,谁给你擦背,还是你想让门口候着的人给你擦。”
北冥轻落危险的眼看着他,仿佛他要是敢说让别人进来就要吃了他一样,怀思安想想,让个陌生人还不如他呢,反正不说都成过亲了吗?“那个还是不用麻烦别人了吧”。
怀思安转过身去,继续闭着眼,北冥轻落嘴角噙着笑“那么在欢儿眼中,我是不是就不是别人了。”
怀思安闭着眼回答“是啊,你不是自己人吗?”顺嘴一说立马又觉得不对,转身想要解释,看到北冥轻落得逞的笑,白了他一眼“无聊”。
怀思安本就皮肤白皙,此时羞涩,染了些许粉色,北冥轻落直觉鼻血都要流出来了,急忙起身“欢儿自己洗吧,我出去等你。”
看着落荒而逃的人,怀思安只觉得心中快意,不自觉脸上的酒窝深陷。
怀思安洗好澡出来,只见北冥轻落伫立在窗边,一头银发散落,一身黑袍,无尽的感伤,似乎要容进这黑色的夜中,心中有些动容“你还好吧”。
北冥轻落回头目光深邃,只见面前的人,一身白色睡袍,墨发垂到脚踝,他还是他的欢儿,这个感觉真好,缓缓走到他面前,怀思安突然有些紧张,北冥轻落有力的双臂把他拥在怀中“欢儿,谢谢你回到我身边”,身体有些僵硬的怀思安,听见这句话,轻轻拍了拍北冥轻落的背,像在安抚,他能感受到他的不安,他的期许,他的思念,他的爱惜。
北冥轻落松开怀思安,尽管有些不舍,他可不能吓坏了这只小兔子,好容易赖着他,可不能出了差错,自行拿起衣衫走向屏风后面,怀思安出言阻止“我叫人给你换些水吧”。
屏风后面已经传来水声,怀思安摇头“看来不用了”。
良久,怀思安问道“需要我帮你擦背吗?”
北冥轻落回答“还是算了,不怎么好看。”
怀思安本是一问,听见他这样说,又好奇,竟然不自知轻手轻脚走了进去,北冥轻落背对着他,怀思安愣在原地,那后背,伤痕累累,新旧交错,北冥轻落听见声音转身,胸前心口处更是惨不忍睹,厚重的疤痕都看不见原来的肤色,北冥轻落的白有些透明,他似乎都能看到他体内血液的流动,北冥轻落一愣急急把自己沉在桶中“有没有吓到你,欢儿,你还是先出去,我马上就好”。
怀思安眼中酸涩,他真的吃了太多苦,他不知道这个曾经的自己是怎样的,是不是足够优秀,足够不同,足够爱他,才能让这样遍体鳞伤的人依旧执着的对他寻寻觅觅,可现在的他,胆小,不安,不知还是不是配的上的深爱,他的爱太沉重,让他不自觉的害怕,怕他发现此时的他没有那么好,怕负了他的深情,这些所谓的怕,其实是怕他离开,不知何时起,他已经有了不自知的依赖和一种莫名的情愫。
怀走到浴桶旁,“无事,没有那么吓人。”
手中拿起帕子,为他擦洗后背,北冥轻落小心露出后背,怀思安擦的很轻柔,生怕弄疼了他,手指抚摸着凹凸不平的疤痕,心里揪的生疼“还疼吗?”
北冥轻落有些紧张,他怕这残破的身体吓坏了他,也怕他厌弃“很丑吧,你先出去吧,我自己可以?”
怀思安执着的再次开口“还疼吗?”
北冥轻落顿了顿“不疼了”。
怀思安眼泪不自觉的掉落,落在他的背上,他当时一定疼的很吧,这陈旧的疤痕,即便重生了三次都未减丝毫,该是怎样的痛,让这些疤痕仿佛时刻都在提醒他,他所经历的一切,都在控诉,他的曾经,让他铭记曾经。
北冥轻落回头看见泪流满面的人,手指肚轻轻擦去他的泪“欢儿别哭,真的不疼了,你就是我的良药知道吗?”
怀思安破涕为笑“那我可是很苦的那一味。”
北冥轻落在他耳边低语“不,欢儿是最甜的那一味。”
怀思安只觉得心跳加速,面红耳赤,看着他眼中泛起涟漪,更是手足不错,逃跑是的跑了。
北冥轻落摇头轻笑,大步跨出浴桶,怀思安急匆匆喝着桌上的茶,自己安抚自己“没事没事,就是有些热而已,他就是突然有些可怜他而已。”
怀思安听见动静,转头看去,北冥轻落一身深红色衣袍,松松垮垮穿在身上,显的身影修长,只是清瘦的很,锁骨清晰可见,棱角分明的脸颊,清风冷月的眼中每每看向他都是宠溺,怀思安不自觉咽咽口水,北冥轻落嘴角上扬,这一笑更是迷人眼,“欢儿在看什么?”
怀思安不自然的回头继续喝着手中的茶,“你太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