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日未落,月已升(2)
- 天意是不是让我们就此别离
- 山羽沐垚
- 3160字
- 2020-03-17 08:01:19
3月中旬,持续3周的店庆活动总算告一段落,我拿着发到手的奖金心里总算有些许高兴,我休了两天假,回了趟老家。
我老家是离江舟镇的较远的一个小渔村,从镇上出发回家需要1小时30分钟。在某一天值完早班的那天晚上,我赶着末班车回到了家中。
这是这次出去工作第一次回来,本也打算收拾些衣物与东西去宿舍。
乡下的夜晚本就安宁,现在这个季节月份,村中的年轻人都外出工作,只留下父母辈的长者。天刚擦黑,我的脚步就响彻在了我们那条幽僻的小路上,我小跑着跑回家,看到母亲站在厨房的小门边迎接我,一如既往的笑意盈盈。
“我饿了,晚饭好了吧!”还没进家门我就冲我母亲嚷嚷着。
“好了,好了,东西放下,马上就可以开吃。”母亲目送我进了家的大门,招呼我去吃晚饭。
我把肩上的包放到了中堂桌上,一路小跑又是上坡路让本就羸弱的我喘着粗气。吭叱吭叱的一塌糊涂,我拍着胸口咳嗽了好几下,怕是上气急了,也就实在没忍住。
母亲对我的咳嗽声尤为敏锐,脚步哒哒的跑到门口,问我怎么了,我摆了摆手,告诉她只是跑的急了点。
我看到母亲手上拿着的锅铲,咽了口痰问到:“晚饭吃什么呀?”
我母亲看我没什么大事,朝厨房方向挥了挥锅铲“吃饺子,你最爱的火腿肉白萝卜馅的。”虽是回答了我,但嘴里还在嘀咕我刚咳嗽那事。
父亲外出放渔网了还没有回来,我坐在厨房里的小餐桌一角,津津有味的吃着我最爱的饺子,那是我母亲独门秘技,是来自北方的一种饺子,跟我们当地的不太一样,但味道确是极品中的极品。
有时候我很奇怪,母亲远嫁,但自我有记忆起听我母亲说的便是地道的地方话,口音纯正,如果不是认识她本人,怕是不会想到她并不是这一片土生土长的姑娘。
我好吃这饺子,但实在抵不住我胃口弱,吃了还不到六七,也就喝了几口汤草草结束,母亲看在眼里,微微叹息,喜欢吃的才吃这么点,不喜欢的怕吃的更少。我透过母亲的眼神,看到的是她对我无底线的慈爱与无边际的怜悯。我嘿嘿的笑了几声,“老爸回来我再吃点。”
我打着哈哈,跟母亲讲起了我外出工作发生的事情,工作福利上的一些细节。母亲静静地听着偶尔也会问上几句,但大多数都是我在说,我的目光随着我母亲的动作流转,看到她将一个一个饺子包好,一个一个的下锅,沾染面粉的手更显粗粝,左鬓边上的白发在高瓦数的白炽灯下若隐若现,更显沧桑,瞧不真切却越发的让我心酸。
母亲的黑发是出了名的好,细软似锦缎,岁月若对她还有所眷顾,便是这不易变白的黑发,可惜,这两年我的病情,那突如其来的病症或许打败的不仅仅只是我的自信还有的便是那隐藏在素黑之下一朝显白的岁月与惊慌。
“咳咳”咳嗽声自小路响起,伴随着愈见明显的脚步声,父亲踢踏着雨鞋,慢悠悠的踱着步回到家中。
“爸爸…”看到父亲的身影在稀疏的路灯下渐渐明显,我对着厨房门口叫了声。
下一秒父亲便出现在了门外,“嗯,哪天回去上班?”他问道,我望向父亲手上沾染的鱼鳞,答道“大后天一早。”遂又补充道“刚好可以回去上晚班。”
“嗯…”父亲应了声,怕是没有再与我多交谈的欲望,脱去脚上的雨鞋,我看到父亲被水泡的发白的脚趾,在裤腿上蹭了蹭,然后拖了双棉鞋。转身坐在了我刚刚坐的位子上,极其自然的拿起地上的二锅头开始倒酒,母亲将新包的饺子下锅,等到父亲酒过立马就能吃上饺子。
昏黄的灯光照射着家人,父母各自做着各自的事,发出各自的声响,没有多余的交谈,我望向厨房门边的雨靴,心想这鞋子怕是破了,漏水了,不然怎么会湿脚。
我时常在想,我的父母间是否也曾有过唯美的爱情,因为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实在是看不出有些许的痕迹。
而回忆里最多的怕是如深夜里的雷鸣,来无预兆,去无痕迹。
我站在门边看着温和灯光下的他们,想象着我不回来时他们相处的景象,怕是也不会比现在更热络。
南方的三月说下雨就下雨,指不定今天还是艳阳高照,明天就是妥妥的倒春寒。
我在嘀嗒的雨声中被吵醒,雨水拍打在屋瓦之上,响彻在整个房间里,我慵懒的起身,懒懒的咳嗽了两声。
乡下的房子不如城里的一样,窗户上也没个窗帘,我皱着眼睛,如刚出世的婴儿般看着窗外的世界。远处布满茶树的山间游移着缕缕的薄雾,不对,应该是水汽吧。我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嗯…还早,才8点而已,才~8点,而已!!
我有点佩服自己的自话自说。下了楼,我看到自外锁住的大门,心下已经是明白父母亲怕是没天亮就去茶园了。
只是这下着雨…我摸出口袋里的手机还是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喂,下着雨呢,你们要不要回来啊?”
“不了,这两天赶生叶价格,我们带着雨具的。”母亲口中的雨具怕是对于连绵的细雨没什么大的作用,我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母亲挂了电话,只是嘱咐我早饭在灶台上,让我热一热,午饭她就不回来了让我自己解决。
我自穿堂跑到了厨房,打开门,看着被春雨浸湿的大地,其实春忙碰到雨是常事,只是我在母亲的保护下从小到大没怎么遇到过,照以前我在家中都会早起去茶园帮忙,只是现在……我很无奈,想到我右肩下的胸腔粘连,,再看看我之前会采茶的右手,现下,即使我可以采,怕是我母亲也是如何都不同意的。
也罢也罢,我复又把门给关了上,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搓着手走向灶台,那里有我现成的早饭。
嘿嘿……我掀开锅盖,看到竹筷横竖在锅底,上面放着包子,还有锅底的两个茶叶蛋,我上手试了试温度,刚刚好,根本不用我费劲再热。
灶台的余热将食物保温着,母亲便是知道这样,想我起来时就可以吃才费了时间将这些这样给我存放着。
少时的我本可恣意快哉,只是并不见得我有多通世事,我享受着父母亲对我的关爱与歉意,到也变得有些许的心安理得。
每每将茶叶蛋囫囵个,我总是会想起5岁那年我吃多了茶叶蛋而得了胃痛的急症,父母亲连夜带着我去医院,父亲极快的赶着船,母亲将我纳入怀抱,倒是不多见的父慈母爱的光景。
只是那以后,我有好多年得了厌蛋症,吃了就头疼,到是怪哉。
长大后也鲜少吃这玩意,我分剥着手中的鸡蛋壳,开始想起母亲的那些有的没的的话语,据说她在我6岁那年给我排八字的时候算命先生让我早点嫁人,大意是早嫁人对什么命运之类的会好。
这话母亲说了很多次,我原只怕那位瞎子神仙会不会搞错,只是现在,我到蛮愿意早点嫁人的。
我后来如此想,如果没有此处的开端,我怕是就不会有那样一段天时与情意并存,世俗与人性交织的婚姻。
坦白说,其实我早些年还在小学时期的时候,我希望我的父母能够离婚,因为,他们过在一起并不适合。我曾经很多次问过我的母亲为什么愿意跟我父亲这样暴戾的人在一起。
母亲叹息并坦言到:“我是为了你。”
顾名思义,这个“你”当然是“我”。
自此之后,每每听见他们的争吵,我便认为是我拖累了我的母亲,连累了这个风雨飘摇本就贫穷的家庭。
我只盼我只求得一真心对待之人,可以在无助之时予以相拥和依靠,予以对未知事情处理的责任与能力,予以低沉浅暖,笑意娉婷的柔情!
在家的两天我帮忙做了晚饭,掐算着饭点图父母回来吃个新鲜,从小到大我到是变得很会做饭。
春忙的时节,我母亲一天只会生一次火,便在灶台上将一天的饭食都准备好。
得知我明天就要出去离家上班,晚饭罢,母亲没有急着去准备明天的事物,而是来到了我的房间,我在房间里整理最后的衣物,打算明天拖着个拉杆箱去。
“这么多,拎得动吗?”母亲诧异的看我几乎带走了春夏的衣物。
“嗯,没事,这可以拖的,接下去假不多,服务行业,别人休息我们最忙。”我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抬头,看不见母亲的反应。
夜幕下的村子没来由的只会传来几声突兀的狗吠,母亲坐在床头,将几千块钱塞在我手里,我望着她,“拿着吧,外面生活不容易,千万注意身体。”说完,不在看我,而是帮着我将拉杆箱的拉链拉上。
我看着手中徒然多出的红钞,抿了抿嘴,终是没有拒绝,良久低低的说了句:“好!”
母亲望着我,我似能读懂她眼中的深刻含义,知道她透着我在期望着什么。
我看见母亲右边翘起的衣领,抬手将它抹平,对她绽放着往日一如既往没心没肺的笑容,灯光撒向我们的眼睛,让我们的眼神中都亮晶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