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泽眼眶微红,我见犹怜地道:“沈姑娘,你说,你见过哪个普通人家的女子叫九泽千花这种名字的?这一听,就是一个花名。因为,我是师傅在九泽乡捡到的弃婴,师傅生活三湖一带,住在船上,抱我回去的当天,海上起风了,层层的浪花不断涌来,我听到浪花拍打船的声音就会笑,于是师傅为我取名九泽千花。我八岁就开始登台,十四岁便带着一群小妹妹成立了“浣花舞集”,她们要不就是家里养不活,要被买去青楼的,要就是父母早亡,不得已流落街头的,都指着舞班作生计呢。唉,我今年已经十八岁了,这要在寻常人家,早就嫁人生子了,对于我们舞娘来说,已算是年长的了。所以,我也跳不了几年了。就想趁着这一次风庄主生辰宴之时,让我们“浣花舞集”略有薄名,等我退隐之后,为妹妹们留条活路。”说到最后,九泽千花低声饮泣。
“唉……好了好了。我答应你便是。”我拍拍她的背安慰道。想想她也真是不容易,为了让我加入,兜根兜底地跟我说,而且,她这么做也是为了她的姐妹们。侠义心肠不正该助人于危难吗?我就当提前预习一下女侠风范。所以,我就同意了。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风摩谷的生辰宴啊。我又可以去围观他的绝代风姿了。
于是我故意问道:“这……风庄主据我所知才20多岁,怎么还办起寿宴了?既然我要作为你们的舞班的临时一份子与你们同去献艺,那你得跟我好好讲讲这寿宴是怎么个情况?”
九泽千花抬起袖子擦了擦激动的眼泪,然后道:“不叫寿宴,就只是生辰宴。为什么他这么年轻就要办生辰宴,我也是听江湖传言……”她略微一顿,才道:“他们说,因为风庄主的父亲,就是体弱多病,不到三十就去世了,风庄主的母亲伤心过度,没两年也去了。那时候风庄主才不到10岁。薄云山庄家大业大,竟然只留下一个独苗继承,那风老庄主自然将这唯一的孙儿视为至宝,每到他生日就要宴请群雄,就是为了热闹热闹,添点人气。我想,这也
是为什么风庄主在江湖上这般有名的原因,如果每一年都有许多人不远万里去看他,那几年下来,岂不是全天下人都见过他了。”
“就是,被天下人看着长大的呗。”
“也……是这么回事。”
“那你早入江湖这么多年,竟然没见过他?没去过生辰宴?”
“是啊,生辰宴是两年才许我们这样的歌舞节目的。以前……以前风庄主还小啊,他们选的节目全是什么杂耍戏猴之类的有趣儿的。”
“哈哈哈……”
之后,我跟九泽约好她每日申时过来教我跳舞。不过,我也跟她说了,三日后我离开安州,去留马州。
“没事的,留马州正是在前往白熊城的方向,我可以随你前去。你放心,一路上的花费住宿我都会自己解决,绝不会给你们添麻烦。我也是走南闯北的人。嗯,你每日办完正事可以来客栈找我,或者你说一个地方,我每日按约去找你。”
我倒是觉得他可与我们同行,但此时还要跟我爹说一声,所以也没立即说出这个提议。只是先表示同意她的方案。
第二天,她如约前来教我。首先就告诉了我这只舞的故事。
“这支舞叫‘鸳盟剌’,沈姑……俏妞你也看出来,这是讲一个故事。但,你可知这是讲什么故事的?”九泽千花又恢复了轻松俏皮的样子。真是惹人爱。
“这……多半是什么典故传说吧。我听评书挺多,但书读得不多。嘿嘿……”我笑道。
“嗯——”九泽千花拐着调嗯了一声,摇摇头。神秘兮兮地说道:“天下舞集这么多,为何我们能入选?其实,不是因为我们跳得最好,而是,我们故事讲得好。‘鸳盟剌’会是风庄主寿宴上令他印像深刻的舞。”
九泽本想卖个关子,但见我表情没什么打听的欲望,只得自己又说:“这个故事可不一般,可以说是薄云山庄开山立派的故事。不过,讲的角度又与正统的角度不同。这个要从很多很多年前说起了。那个时候啊,江湖剑派林立,盘踞在天下各个名山,什么青山剑派,骊山剑派之类的。有一天来了个异域剑客,名叫西日阿洪,连续三个月走完名山大川,完败天下剑派高手,所以,称之为千山剑主,一时间风头无两。不过,西日阿洪作风也是……呃……
总之,他带着十三名女剑侍,个个姿色出众,在他的调教下,不仅能歌善舞,还剑术高强。西日阿洪也是天纵奇才,还专门为这十三名剑侍创立了一个剑阵,名叫“罗雀阵”,用以阻挡那些前去挑战他的侠客。
“哈哈,还真是直白。”
“是啊,异域之人确实没什么文化,不过,这个剑阵名被大储的江湖人士视为嘲讽和耻辱,许多人前去挑战,却没有一个成功的。不过,有一天,‘罗雀阵’被一个剑客给破了。这个剑客就是薄云山庄创立者,风老庄主。”
“风遇仙?”
九泽点点头。
“你以后讲到谁就说名字好吗?这老庄主、庄主、庄主他爸,都把我搞晕了。”
“好吧,风遇仙破了罗雀阵不说,还直捣黄龙,一举打败了西日阿洪。因此一战成名,天下皆知,这事儿你应该也听说过吧。”
“我母鸡啊,我又不是江湖人。你尽量说细一点。”
“哦,总之,风遇仙成名后,也并没有立即开山立派,而是游历天下,仗剑江湖,他那时不过二十七八岁,已经是天下第一剑客,又丰神俊朗,不知道吸引了多少江湖女儿,但他皆不为所动。后来,在他游历的过程中,还与当今圣上,也就是当时的皇子结下机缘,后来圣上登基之后,便赐给他薄云山庄,并亲题了‘义薄云天’四个大字。听说当时的郡主都对他有意,不过,他却请皇上赐婚一名素女。这位素女名叫岳依棠,名不见经传,也不是名门之后。直到他们成亲那天,在婚宴上,就有一些豪杰认出,这岳依棠正是西日阿洪的十三名剑侍之一。当时,天下哗然,许多人反对——顶顶有名的大侠怎么能娶一个邪门外道的女子呢,还是个侍女。群雄激愤,几乎要动手拿下岳依棠,但岳依棠这人又确实与别的女子不同,在那样的场合下,丝毫不惧,大喊出那一句‘风起日落,海棠依旧;愿与君归,共赴无常!’,二人便并肩作战,但他们只是抵挡,却不伤人。”
“这风遇仙,为啥不悄摸地结婚,明知道自己冒天下之大不韪娶一个邪门外道之女,还要宴
请什么宾客。”
“我想,是风遇仙希望这段婚姻受到天下人的接纳吧,这样才对得起自己爱的女子啊。难道要偷偷摸摸地跟她过一辈子。“
“靠谱!”我竖起大拇指。
“不过,最后是一道圣旨替这对伉俪解了围,皇上赐婚的圣旨到了。”
“哎哟,这风遇仙挺鸡贼的啊。早就备了一手。”
“俏妞,这话你可千万别出去说。”
“又不是皇帝,还不准人评价?”
“不是,风遇仙在江湖上地位非常,可以说是百年来威望最高、声誉最隆的人,你想啊,他武功、人品,甚至连江湖大侠们最难做到的专一他都做到了,你说是不是完美。应该说风遇仙有后备方案。万一天下群雄不理解,不接受,他也要成亲的。这是不是更显得他周全?”九泽一脸崇拜。
“他再完美……现在也死了。”看着九泽一脸花痴我就无语。
“可他孙子还在啊。”九泽立即补上一句。
……
“所以,你们演的就是十三剑侍。我要演的就是……风摩谷他爷,你就演他奶奶?”我突然反应过来。
“呃,是这样的。”九泽可能没想到我的关注点在这里,有些猝不及防地回答道。
“诶,九泽,在人家的寿宴上,我们去演人家长辈儿,合适吗?印像深是深,不过,是不是
得有点……过了?”
“这你不必担心,这是对风遇仙和岳依棠的正面歌颂,我们这是唱赞歌,跳赞舞,拍马屁的事,他怎么会不开心呢?”九泽道。
“哦,也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