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些事情大脑天生就会做

如果大脑是一个由不同的加工零件组织起来的复杂机器,其中的组织来自何处?是谁站在制高点上建构所有的多米诺模式?这个问题是神经科学领域中一个主要的争议。我们在多大程度上来自基因的预先设置又在多大程度上是通过与社会的相互作用而构成的呢?这是在基础生物学层面上,老生常谈的天性(nature)与教养(nurture)问题的对抗。这些全部基于作为人类所涉及的方面,但即使是最简单的特质,也是生理上的天性与经验的结合。

很明确的一点是,我们出生时就已经有很多基础神经模式存在了。在出生时,虽然许多感觉和控制区之间的连接还没有达到成熟状态,但已经分化得很好了P. Rakic, ‘Intrinsic and extrinsic determinants of neo-cortical parcellation: A radial unit model’, in M. H. Johnson, Y. Munakata and R. Gilmore (eds), Brain Development and Cognition: A Reader (2nd ed., Oxford: Blackwell, 2002), 57–82.。而新生儿并不仅仅像海绵一样单纯地接受环境给他们的感觉信息,他们同样能对外界起作用。例如,每一个新生的人类都配有一套行为指令系统,比如人们所知的反射,这些指令在发展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新生儿的觅食反射就是通过轻触他们的脸颊引发的,它让新生儿偏过头并张开嘴,期待触碰到好吃的乳头。如果乳头或什么形状相似的东西接触到了婴儿的嘴唇,又会激发他们的吸吮反射。你或许会想,婴儿们做出了是否要吃奶的决定,但事实是这些行为是完全自然而然且自动化地发生的,不需要任何思考。你不需要具备什么特别复杂的大脑就可以执行这一系列活动。无脑儿一出生就没有大脑皮层,却依然能够执行吸吮反射,这是因为这些行为是由皮层下的原始神经回路支持的。但无脑儿命中注定无法体验成为一个人是什么感受。他们不能学习,不会感到无聊Y. Brackbill, ‘The role of the cortex in orienting: Orienting reflex in an anencephalic human infant’, Developmental Psychology, 5 (1971), 195–201.。他们只是简单地进行回应。这些孩子永远不会发展出自我意识,多数在出生几天后便夭折了。

与天生脑损伤的不幸婴儿相比,健康的婴儿拥有为学习周遭环境而生的大脑,而这种学习开始的时间非常早。迄今为止,我们知道还在母亲肚子里的胎儿就可以学习他们母亲的声音,发展出对她孕期所吃食物的喜爱,他们甚至能记住母亲在待产期间所看电视剧的主题曲A. J. DeCasper and M. J. Spence, ‘Prenatal maternal speech influences newborns’ perception of speech sounds’, Infant Behavior and Development, 9 (1986), 133–150; J. A. Mennella, C. P. Jagnow and G. K. Beauchamp, ‘Prenatal and postnatal flavor learning by human infants’, Pediatrics 107:6 (2001), E88; P. G. Hepper, ‘An examination of fetal learning before and after birth’, Irish Journal of Psychology, 12:2 (1991), 95–107.。所有这些都证明,大脑已经开始执行任务并对外界发生的事物产生的连接进行存储。这是将后天的相关影响从天性中分裂出来的理论一直饱受争议的原因之一。先天—后天的界限从何时开始定义?是从怀孕时开始,还是从出生后开始?

虽然神经科学家们对“成年人大脑结构中有多少已经在婴儿时期发展出来的”有争议,但很清楚的一点是:即使我们的大脑,这个建筑的蓝图是由遗传基因代代延续的,然而对原始结构的修正和拓展仍有待进步。所以环境可以通过塑造生成我们思维的神经连接的线路,对大脑进行重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