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朝地面看去,下意识向旁边避了两步。
村民对我说道:“地上干净的,没有血迹,他们都是没有伤口的那种器官和部位缺失。”
我眼前似乎又出现陈安先生的脸,他的面部也没有伤口,眼睛和右脸的肉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内陷下去,两个地方还长着肉色的皮肤,坑坑洼洼,格外骇人。
“地方我领到了,剩下的钱呢?”村民提醒我。
我打着手电筒向四周看着,感到不满,“咱们说好的,你把我领到入口,那入口在哪?”
他“哎哟”一声,靠近那条巨大的裂缝,指着上面,“得从这爬上可,十几米高有个洞,穿过那洞就到了。”
我从没听过这个说法,有些怀疑地看着他,靠近裂缝的时候,左手悄悄握住了身侧的防身匕首。
手电筒的光打在石壁上,眼前青白一片,我上下照了照,观察着地形。
裂缝从脚下开始变窄,在下面几米处完全合拢,倒是不用担心从这掉下去,两侧的山壁有些石坑,方便借着力往上爬。
这些坑是人为修凿的,看上去历史久远,更像是古人留下的痕迹。
再往上,有一片地方照不到光,大概就是村民说的洞口了。
我拉开衣服拉链,从内侧口袋里掏出钱包,数了三张一百元人民币,递给他。
他接过钱,凑在手电筒旁边对着光看水印,然后满意地收进兜里。
我没有再理他,把手电筒叼在嘴里,用衣服抹干了手心的汗,一步踏在石壁的洞坑上,左手也伸过去,牢牢搭在另一个洞坑上。
村民突然喊道:“喂,你真要进去啊?我以为你就是好奇,最多来入口看看。”
我嘴里含着手电筒,没法回答他,就赓续集中注意力往上爬。
他有些焦急,“会死人的,你还要不要命了?里面真的邪门,孙子哄你!”他的话越来越多,山洞里回声不断,吵得我耳膜发疼。
我慢慢摸到了洞口的边缘,脚一蹬蹿了上去,重重坐在地上,背靠在山壁上开始歇气。
我取下嘴里的手电筒,擦干嘴边的口水,有些担心地照向洞的深处。
村民被黑暗包围,似乎感到了害怕,见我不做回应,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他咒骂了一声:“咋是个傻怂。”
随后离开了山洞。
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阒寂缓缓压满整个山洞,我的心跳愈来愈剧烈。
山洞深处一片漆黑,手电筒照不到底,我鼓起勇气,开始慢慢向前爬。
没花多少时间,手电筒照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它凸出了洞壁,表面布满了错落不齐的纹路。
我的手先是一抖,直到定睛看清,那是一个圆形石块,心脏才慢慢缓过劲来。
我爬过去,发现已经到了山洞尽头,那石块也并非实心,里面是空的圆洞,像是一口井,通向未知的地方。
我小心翼翼把手电筒打进去,却什么都没能看到,这洞并非竖直通向下面,洞身极为光滑,让我想起了小孩子玩的滑梯。
我坐在那,顺着洞口钻进去。
刚开始下滑的速度极为缓慢,但我低估了这条洞的陡峭程度,石壁太过滑腻,我下行的速度逐渐加快。
转过两个弯,眼前突然出现斑斓多彩的明光,我避之不及,从中穿过去,身体飞出滑道,重重摔在地上。
剧痛袭来之后,我失去了意识。
......
随后,我梦到了我的妻子。
梦境里,我摔碎了烟灰缸,打碎了喝水的玻璃杯,水淌了一地。
我的妻子雅婷,拿着扫把在清理地上的玻璃碴,她说:“你消消气,生气对身体不好。”
我望着她,歇斯底里地喊道:“你懂什么啊?我没救了,你知道吗?!我没救了!癌细胞已经扩散了!”
雅婷眼眶通红,却没有哭出来,她喃喃道:“总有办法的...总有办法的......”
我气得浑身发抖,心里发疼,却还是冲她喊道:“我得病都是因为娶了你!如果不是要买房子,我就不会到这里教书,我就不会整天这么痛苦,压力这么大,压抑到得癌症!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她绝望地看着我,蹲下身子把地面收拾干净,转身离开了客厅。
我站在那手脚不自在,去卧室寻她,她不在房间里,我又去了厨房和卫生间,我喊着她的名字,却没人应答,我渐渐慌了神。
我找遍了房子的每个角落,在悲泣中醒来。
睁开双眼,我一度有些茫然。
抬起头,便看到了几米外的裂缝,有淡淡的光透进来,为里面的通道照亮。
我挣扎着坐起来,身上不住的疼痛让我忽然反应过来,我伸手无序地摸着自己的脸,确定五官完好无损,又拨开衣服找寻疼痛的来源,发现只是皮肤青肿和小部分挫伤。
视线稍微一转移,我便登时愣住,脑海里出现鼓声,“咚咚”敲着,我的心脏一坠一坠。
四周密匝匝全是大块的鳞片,如同长在墙上,将这片空间紧紧包围,只留出五人宽的圆形通道,通往未知的领域。
我看了看侧面的“墙壁”,抬手触摸了它的表面,那鳞片外层极为粗糙,呈暗褐色,用手指勾勒它的形状,我脑中出现一个大胆的猜想——龙鳞!
我抬头整体看去。
面前的场景令人震悚,结合河北那幅墓室壁画上的半截龙身,我更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我的手在发抖,却不知道是因为梦境,还是因为面前的景象。
梦境并非回忆,却有部分重合,令我剖心泣血,难以自控,但眼睛所看到的,顷刻间将我一切悲伤的情绪剥离。
我仍旧理智,龙这种古老未知的生物,只存在于传说之中,我待在这通道内部,而龙鳞作为龙的铠甲,长在它的外侧皮肤上,如果这是真龙,那逻辑无法理通。
我站起来,捡起地上的手电筒,试了两下,发现已经不能用了。
腕上的手表也停住了,我拍了几下,指针不再走动,大概是摔坏了。
来时的路在我的头顶,一个圆的黑魆魆的空洞,我探头观察了一圈,没看到先前的五彩亮光。我呼出一口气,决定继续向前探索。
脚下的龙鳞并不滑,只是部分鳞片交接处突出了一部分,若不留心,容易被它绊倒。
裂缝在通道的转角处,我向外看去,正是来时走过的路。
但先前还是大晴天,现在却变了样子,乌压压的大片云聚在一起,让四下景物变得灰蒙。
空气中还有薄雾,远处隐隐约约能看到那废弃的村庄,但我没有看到为我带路的宁夏村民。
通过缝隙的朝向,我判断这就是那条笔直竖刻在山身上的裂缝。我想,是我晕迷得太久了,连外面的天气都已转变。
我继续向前走,离裂缝越来越远,周遭也越来越暗。
又转过一道弯,面前出现一团一团云雾,浮在空中,像天际的云朵,却在此刻触手可及。
我伸手将“云朵”打散,再次看到先前璀璨的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