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愿你们能走到一起，我的朋友（上）

“我肚子好难受，不想再待在学校里了，我想回家！”

阿茶带着满脸的委屈看着我。

“那就回家吧，我相信你爸妈也一定会同意你回去休息的。”

“那是当然啦，他们最宠我了，我身体不舒服他们一定会让我回去的，而且他们还说。。。。。。说。。。。。。”

“说什么？”

“说反正我在学校也没心思读书，想回家那就让我回家好了，嘿嘿嘿。”

阿茶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啊！”

我抬起手，果断地弹了一下阿茶的脑门。

“哎呀疼！我可是个病人，你能不能对我好一点！哼！”

“行了，走吧，陪你去给你家里打电话。”

我伸手揉了揉阿茶的脑门。

“可是。。。。。。可是。。。。。。可是那我走了，你怎么办，晚上就没人陪你了。”

“哈哈哈没关系，在没有遇到你之前，我早就已经习惯一个人了。”

阿茶没有回应我，只是呆呆地看着我，我从阿茶那放大的瞳孔里，只是看到了好多情愫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情感，却无法判断出阿茶的内心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我不明白我刚才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不，不行，让你一个人留在学校太可怜了，我不回家了。”

几秒钟的中场休息之后，阿茶猛地摇了摇头。

“哎呀，放心好啦。我不会被别的小姐姐拐走的，你呀，就乖乖回去休息吧，你要是肚子那么难受还留在学校陪我，我内心也会过意不去的呀！”

我连拉带哄，总算是好不容易把阿茶带到了公用电话前面。

“那，我打咯？”

阿茶拿起了电话，看了看我，似乎还是有些犹豫。

我对阿茶展现出我自认为还算比较灿烂的一个笑容：“打吧，回去好好休息，只是一个晚上，我们明天就能再见面啦！”

虽然挺舍不得阿茶走的，但阿茶的身体更重要，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把阿茶哄回家去休息。

“喂，妈妈。。。。。。”

这么些年来，我习惯于在别人打电话的时候回避一下，或者自己打电话的时候找个能够独处的地方，这是尊重别人，也是尊重自己。所以哪怕阿茶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但我还是选择在阿茶和她妈妈打电话的时候，拉开一些距离。

天色灰蒙，偶尔有几只麻雀掠过，伫立梢头，耳语片刻，又飞走。

“我妈让我先去和班主任拿请假条，最后一节课结束之后去校门口的天桥下等她。”

在我的思绪即将随着麻雀飞远之时，阿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把我从那一缕风中，抓了回来。

“那，走吧。只剩下一节课的时间，你就可以回家好好休息了。”

分离的时刻越来越近，天空渐渐变得暗沉，空气，似乎越来越重。

而我和阿茶，一路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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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节课，我坐在教室里，用手拄着脑袋发呆，偶尔同桌和我搭话，我转过头嬉笑两句，然后继续看着窗外愣神。

似乎一切都与往日并无不同。

但心里总是有种莫名的酸楚感。

或许，不知从何时开始，阿茶已经成为了我的情感寄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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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节课，四十分钟，总是在不经意间，悄悄从身边滑过。

我慢慢走下楼梯，看见阿茶已经背上了书包，在和她的闺蜜们道别。

阿茶看见我下来了，冲她们摆了摆手，然后朝我走过来。

“走吧。”

阿茶拉了一下我的手臂，看着我，淡淡地说，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拖得很长，似是落寞，又似不舍。

“把书包给我吧。”

“不用了，没几本书，不重的，我自己来就好。”

我看了一眼阿茶肩上的书包，考虑到阿茶的身体情况，我决定还是帮她背到校门口吧。

但相处了这么些日子，我很清楚阿茶是个很要强的女孩子，既然她已经表明了态度，况且我用手掂了掂阿茶的书包，确实很轻，所以我也就不再坚持。

据说，想要知道一个人喜不喜欢你，在你们走在一起的时候，注意对方脚下的步伐就可以了。如果对方不喜欢你，那么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对方会无意识地走得飞快，但如果对方心里有你，那么她不但会刻意放慢脚下的步伐，甚至会嗔怪你为什么要走得那么快。

我和阿茶，都心照不宣地慢慢走向校门口，一路无话，只是看着远处的天空。

天空很好看，灰的像哭过。

“好啦，就送到这里吧，你快去吃饭吧，本来就晚了，路上还磨蹭了不少时间，再不去就没饭吃了。”

“不急，食堂没那么早关门，而且男生大部分都去打球了，女生也有很多回寝室洗澡了，吃晚饭的没几个人，不怕没饭吃，你也别急着出校门，我陪你一会儿。”

“真的，没关系，我的身体还没有糟糕到那个地步。”

我看着阿茶，淡淡地笑了笑：“相信我，会有饭吃的。”

“可是。。。。。。”

阿茶还想劝说我去吃饭，我看了看四周，刚好没什么人，就飞快地凑过去在阿茶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然后退回原处，淡淡地笑着，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阿茶也没有继续和我争论，微微蹙着眉，看着我愣神，眼神中，流露出内心的挣扎。

片刻，阿茶开口了。

“VIE，我对你感到很内疚，对不起。”

阿茶的眼神中流露出难过的情绪，低下头，很真诚地对我道歉。

我不知道阿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仔细回顾了一下这几天和阿茶的相处，但是纵然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阿茶到底为什么突然和我道歉。

“VIE，我觉得，自己没有尽到女朋友的责任，把你一个人扔在学校里度过一个晚上。”

阿茶的眼皮和嘴角渐渐地耷拉下去，似欲哭，又无泪。

我无奈地笑了笑，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不过也很开心阿茶那么在意我的感受。

“没事啊，我不是说过了吗，在遇到你之前，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了。”

我故作轻松地说。

阿茶沉默了，和之前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样，此刻，我从空气中嗅到了浓重的难过与内疚。

但我依旧不明白这句表面上明明一点问题都没有的话，到底触动了阿茶的哪一根心弦。

我觉得再和阿茶待下去，或许氛围会越来越沉重，还是早点和阿茶道别比较好。而且看看时间，也已经过去二十多分钟了。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快去等你妈妈吧，我也该走了，再不走就真的没饭吃了。”

“那，那我走咯？你在学校一定要注意照顾好自己，晚上冷，别出来乱跑，非要出来的话就多加点衣服，不然感冒了我就不理你了，还有。。。。。。”

“哎呀行了行了，您老就快走吧，我也不是八岁的小孩了，会照顾好自己的。”

察觉到阿茶开启了老妈模式，我赶紧从背后轻轻推了推阿茶，生怕她会一直唠叨下去。

阿茶看了看我，冲我挥了挥手，然后走向门口，我在原地，微笑着看着阿茶将请假条和校牌递给门卫核实身份，如释重负。

阿茶走出了大门，走出了几步，回头看了看我，对我用力挥了挥手。

我也笑着挥了挥手。

阿茶转过身子，继续前进了一小段路，突然，又转过身子，看着我。

我无奈地笑了笑，伸出手，用力朝阿茶挥了挥手。

阿茶没有动作，只是原地站了几秒，然后转过身子继续走。

我没有急着走，因为我知道，阿茶一定会再次回头，我不想她回头的时候看不见我。

我看着阿茶的背影，看着她，一步，两步。。。。。。

不出我所料，阿茶的脚步突然停下，接着猛地转过身来。

几只鸟从远处的天空闪过，划开一个缺口，从这个缺口里，我看到了很多在以前的生命中不曾拥有过的东西————如春风的悸动，如午后蝉鸣声中的安心，如枫的思念，如雪的纯净。

不等阿茶有所言语，我抽出原本插在衣服口袋里的双手，凑到嘴边，做出喇叭状，冲远处的阿茶喊道：“行啦，快走吧，明天就能再见啦，你再磨蹭，我可就真的没饭吃啦！”

阿茶伫立在原地，隔着一段距离，我看不见阿茶的眼睛，但我相信，那双眼睛中，一定充满着不舍与犹豫。

我静静地站在那儿，没有催促阿茶，只是面带微笑，任凭冷风拂动我的发丝，吹动着少男少女的心弦，也吹走了天际的那一层阴云。原本阴阴沉沉的天空，霎时泼上一层鲜艳的橘红色光辉，宛如上了色的山水画，而阿茶则站在这光辉之下，抬起了双臂，径直举过头顶，微微曲了曲双膝，朝我比了一个大大的爱心，然后转过身，朝远处跑去。

我明白，那个爱心，已经表达了所有她想对我说的话，不论愧疚也好，感动也罢，此时都已尽在不言之中。

我也明白，她最后的奔跑，是她最后的决心，倘若她再转过头来，或许她就不会再愿意离去，而我，也会无法舍得她走。

远处，只剩穿梭不息的车辆呼啸而过，以及在风的律动下，不时飘过的几片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