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领悟

泡泡鱼习惯于生活在海滨,海陆两栖。而今长时间泡在齁咸齁咸的汪洋大海里,时间一久,实在承受不住。于是乎,他不得不透支自己的身体,硬生生吹出了一个特大的泡囊,而后自个儿钻到里头去,勉强过活。

可是泡囊大了,也有不好的地方,那就是漂浮在水面上,闻风而动,随波逐流,整个泡囊就像是一粒被海浪“踢来甩去”的足球一般,浮沉随浪。泡泡鱼虽然在泡囊里头免受海水的折磨,却被海浪整得晕头转向,如同醉酒的老翁一般,再也直不起身来,谁也不晓得他究竟还能坚持多久!

翌日,诉梦萦带着粉凤凰、小荷仙、小蚌精、小狸女等人驾船在东海里游弋,探寻传说中的东华胜境。

正午时分,恰好偶遇了在东海流浪的泡泡鱼。小荷仙等人远远看见泡泡鱼闭目养神,原以为他是在东海度假晒太阳,不忍心打扰到他,于是还特意指示随行的船夫绕道而行。得亏泡泡鱼被船上猎猎的风帆声惊醒,这才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不顾一切地咬破了泡囊,歇斯底里地呼救,这才被诉梦萦等人救到船上来,并给他递上了可口的美食。

泡泡鱼难得美餐一顿,狼吞虎咽,别提有多满足!吃饱喝足后,得知诉梦萦几人还要在东海游玩多日,他自己则一刻也不想在此待下去,于是决定马上逃离东海,回归贝壳城,遂向几人讨借指向针。

小荷仙刚好多带了一个,就随手丢给了泡泡鱼。

泡泡鱼双手捧着指向针,泪水止不住哗啦啦地流了出来,感动之余,临行之际,泡泡鱼赶紧将巨鲲东海吃人之事告知了在场的几人,苦口婆心地奉劝她们赶紧离开东海,小心丧心病狂的巨鲲折回后无端丢了性命。

在场诸人听到这等怪事,大为震惊,直呼不可能。小荷仙不假思索道:“我阅览古籍,巨鲲作为沧海的守护神,断然不至于残害无辜性命,更不会无端吃人。”

“就是!”小蚌精不客气地补充道:“我在南海生活了那么久,也没听过有此事。按我的理解,肯定是你们事先干了什么坏事,激怒了巨鲲,惹祸上身。”

泡泡鱼大呼冤枉,矢口否认道:“我们一行就我、橡皮人,还有蓝凤凰跟笑笑合计四人,每个人都清清白白,实实在在的,能干啥坏事?”

诉梦萦等人闻言脑壳一震,得知被吃掉的人包括笑笑和蓝凤凰等人后,心头大骇,兀自摇头不愿相信。

“不对,笑笑和蓝凤凰去的是南海,怎么可能拐到东海来?”小荷仙怒视泡泡鱼道:“你一定是在撒谎!”

“蓝凤凰他可是和平使者,他不会干坏事的,还有笑笑,我们都是亲自伴着他长大的,他是个好人!”粉凤凰实在接受不了这个消息,直接急哭了。

泡泡鱼只得苦口婆心,供出事情原委,希望彻底说服几人撤离东海。哪料诉梦萦等人听完泡泡鱼的哭诉后,非但没有果断逃离东海,还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巨鲲,要回笑笑和蓝凤凰等人。

为此,几人不惜放弃寻找东华胜境的天赐良机,联手抢回了刚刚给到泡泡鱼的指向针,并对泡泡鱼进行威逼利诱,多管齐下,确保他答应协助找着巨鲲。

毫无疑问,泡泡鱼一开始是拒绝的,宁死不屈。但几个小姑娘有的是办法,诉梦萦更是使出强力影幻术,让泡泡鱼产生幻觉,始终逃不出巨鲲的恐怖阴影。在一番离奇操作之下,泡泡鱼几乎被整抑郁了,最后无奈只得妥协,硬着头皮约法三章,才勉强同意帮忙寻找巨鲲的踪迹。

话说置身鲲腹的蓝凤凰和橡皮人,一听鲲腹中竟然离奇传出暴躁的人声后,一惊非小,两人像做贼似的吓得拔腿就跑,半道又各自机灵地藏起了身来。

两人这一番滑稽的动作很快惹得腹中人捧腹大笑。蓝凤凰和橡皮人只得尴尬地走了出来,并朝着远方空气礼貌地问好。腹中人许是无聊透了,竟然毫不嫌弃地同两人唠起了嗑来。

虽然未曾见得腹中人,但彼此还是比较坦诚地展开对话,乃知腹中人有声无影,自称无影,他另有一个分身有影无声,唤作无声,生活在另一个分界中。两个分身一阴一阳,彼此纠缠,虽千万年,终是不能融合一体。

蓝凤凰和橡皮人并不关心无影跟无声为何身分阴阳,又为何不能融合一体,待稍微熟络之后,两人便开始向无影追问笑笑的下落。

无影也不隐瞒,告诉两人笑笑流落到另一个分界中,此刻正和自己那一个不成器的分身一块儿浪迹东华,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其他人等也轻易进不去。

“在鱼肚里浪迹东华?”

“搞笑吧,这谎言编得也太没水准了吧?”

“这让人如何信得过?”蓝凤凰和橡皮人一脸诧异,摆手道。

“你信不过的东西还少吗?谁能想到降生北极冰原的冰雪族人的眷星会坠落在南海深渊,其中的多数眷星在机缘巧合下还被巨鲲拾得,吞入腹中……”

蓝凤凰和橡皮人越听越惊,着实难以置信,叉着腰跟无影继续掰扯着。蓝凤凰通过雪心玉,确实能够很强烈地感受到身前眷星与之特有的神秘感应,可以很有把握地确认它们就是冰雪族人苦寻千百年的眷星。如此来看,无影说的话未必不可信。

无论如何,在从无影口中得知笑笑不仅没有性命之忧,还意外寻得东华胜境后,两人总算稍稍安心。

蓝凤凰一边继续同无影唠嗑着,一边朝橡皮人使了个眼色,便率先迈开步子寻找冰雪族人遗留鲲腹的眷星。

无影许是太久未寻得人说话,趁着要憋坏了之前,逮住蓝凤凰和橡皮人便唠嗑个没完没了。蓝凤凰和橡皮人一口气陪着无影唠嗑了两日,从一开始的好奇迎合,到后来实在无聊乏味之极,两人不得不依次轮番继续陪着唠嗑。

在此期间,蓝凤凰和橡皮人游遍了巨鲲的九转回肠,在无影的无私帮助和指导下,幸运地找到了冰雪族人遗留此处的所有眷星。虽然不可避免地要去承受鲲腹固有的酸臭、恶心、腥臊,两人终究是默默扛下了所有。

东华胜境,凡沧浪所在,都是想象力桀骜不驯的模样!

难以想象出现在眼前以风为笔,以浪为墨的世界,譬如跳动的音符在沧海深处动情地奏响着。

举目远眺,童话故事中所有应允之物,都在浪涛的洗礼下渐次呈现,漂向前去。那一帧帧,一幕幕原本单薄摇曳的物象,在动荡沧海中,在时空交汇处,像爆米花一般炸裂而出,呈现它丰满立体,活灵活现的本相,只道是——

未曾勾勒先成景,但欲细观又出新。

千年万里来相会,聚在此中不自知。

……

话说笑笑以无解之力彻底击垮令人难以想象的巨鲲后,本应是内心无限膨胀的时候,加上海市蜃楼的突然出现,足以让他萌生一种想要占地称王的想法。

出人意料的是,当笑笑看到海市蜃楼虚无缥缈、至梦至幻般横空出世的一刻,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譬如过往,譬如人生!

他的内心忽如悬空的明镜,一刹那看穿了所以,又很快地,被一股无名的虚妄之力彻底击碎,四周变得空洞、变得昏暗。那一刻的他脆弱得就像是个孩子,悲伤绝望,嚎啕大哭。

笑笑晓得这一切都太过虚幻,它不是真的。这一方时空,就像是命运有意无意地提供给人随心所欲地发泄似的,他经历了一次完美的自我释放和自我实现,得以出了一口郁积于心已久的“鸟”气,仅此而已。

他需要去跋涉的路一步也没有减少,他需要去做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减少,经历过无拘无束的放纵后,他终究还是那一个最平凡的人。

在彻底放飞自我,放逐灵魂过后,有那么一刻,笑笑发现自己突然长大成人!他终于释怀了罢,与自己和解了罢,止住了哭声,不再过分奢求,权且把这一次不凡的经历当成自己十六周岁的成年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