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海冰川,辽阔无物。
随着天际雪花渐歇,始闻长空鹰唳,乃知雪域尚有生息。
遥遥而视,笑笑等几人犹如芝麻点点般踽踽而行,成了这晶莹天地里唯一的点缀,并几乎湮没在了皑皑雪域之中。
笑笑骑在牦牛背上,一路哆嗦,几乎冻成了狗,尽管身上一层层的棉袄裹成了球,似乎也无济于事。蓝凤凰灵法在身,自能运功抵御风寒,七手怪和黑旋风天生妖族血脉,裹上棉袄后似乎也没那么畏寒。在场最得意的莫过于木头人,充分发挥了僵人的优势,不仅丝毫不畏严寒,在这种干燥的雪域环境里,体内的僵化之症居然得到大大地缓解,四肢更加利索,行动起来也更加自如,几乎与常人无异。
一路上,蓝凤凰不时翱翔天际,与沿途苍鹰对语,准确把握前行方向;七手怪和黑旋风负责对接出没的狼狐,规避一些冰窟雪窑,并给狼狐们送上美味食物,以充饥寒;木头人则兼顾前后,并负责照顾笑笑。
笑笑渐觉四肢僵硬,呼吸紧促,他紧咬压根,依旧坚强地缩在牦牛的背上,继续前进。木头人见笑笑情况越来越糟糕,赶紧叫回了蓝凤凰。
蓝凤凰一看笑笑脸色铁青、嘴唇发紫还在硬撑着,赶紧取出了一块暖肚贴,贴到了笑笑的肚皮上,而后法诀轻引,将自身玄脉中的崇灵之力缓缓推送到了暖肚贴上,暖肚贴随即产生效果。笑笑顿感丹田之下暖意流转,并很快传遍全身,待到风寒驱尽后,始觉神清气爽。
一晃残阳西斜,天色渐冷,几人继续赶路。
凛凛北风愈加浩荡而威严,如同江海巨浪般汹涌澎湃,一阵接一阵地翻腾而来,卷起了沿途的积雪冰屑,在落日余晖下,折射出了七色光彩。
北风似有使不完的劲,继续呼啸前去,带走了一切,带不走的,唯有千百年来口口流传的那首《雪域行》的慷慨曲子——
百里雄坡千层雪
茫茫渺渺知何竟
三天两夜且先行
行至无路莫抬头
莫抬头
抬头一幕见白绫
横贯东西断南北
看是看
千仞悬崖百丈冰
余下净是霜与雪
叹只叹
江山尽归晶莹处
从此情怀是路人
凡人止步空悲切
窃喜生在白绫南
几人翻过白绫脉
傲视北方真雪国
……
“烦死了烦死了,赶了那么久的路,怎么还没见着传说中的白绫山脉?照这么走下去,得到什么时候才能进入雪国呀?”黑旋风走在最前头,气呼呼地折了回来,对大伙囔囔道。
木头人呼着白气,心直口快,忍不住回道:“走不下去你可以回去啊!”
黑旋风正在气头上,被木头人的话一刺激,气得咬牙切齿,把肩上拧着的背包甩出了老远。
七手怪见状,赶紧跑出去拾起黑旋风丢在地上的东西,又上前给他捏了捏肩膀,安慰他前路漫漫,千万莫要急坏了身子。
笑笑随着众人在雪地里走了三天的路程,双手及脸上冻疮无数,看着叫人心疼。他疲惫地睁开了迷糊的双眼,刚要说话,却见天际一阵轻啸声起,乃知是蓝凤凰一早前去探路,此刻恰好归来。
“好消息,好消息,白绫山脉就在前方!”
“好嘞好嘞!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到了。”七手怪欢欣鼓舞。
“奇怪,怎么远处茫茫,啥都看不见?难道我真的眼花了吗?”笑笑疑惑发问。
“我怎么也没看见?”木头人举起双手在眼前晃了晃,随即附和道。
蓝凤凰挠了挠头皮,耐心地补充道:“距离大概还有五十里路罢!”
黑旋风闻言,直接瘫倒在地。
黄昏将至,笑笑和蓝凤凰等人弃了牦牛,紧赶慢赶,终于抵达白绫山脉的山脚下。此时夕阳将落,一眼望不到边的白绫山投下了一片越拉越长的阴影。随着夕阳落尽,笑笑等人很快被淹没在了阴影之中。但他们又不得不继续赶路,因为在他们的身前,恰是一处背风陡坡处,陡坡之上又悬千仞高崖,此刻在山肩之上尽是厚积的冰雪,一旦有个风吹草动,恐有雪崩的风险。
笑笑等人不得不咬牙坚持,朝着望断山口继续挺进。众人终于赶在天黑之前抵达了望断山口,瞥见了最后的一角斜阳,沐浴到了最后的一抹余晖。
蓝凤凰和木头人匆忙找了一块平整的位置,在确认山头积雪较少,相对安全的情况下开始安扎营帐,准备同伙伴们度过今晚,天亮再继续赶路。
黑凤凰按捺不住心中欢喜,拉着笑笑和七手怪往前跑,望着远处望断山峡谷尽头那愈加广阔的雪国之境,欢呼道:
“前方就是北极雪国了吧?”
“嗯嗯!”
七手怪见笑笑重重点头,赶紧肯定地回道:“是的,它就是!”
夜幕降临后,营帐也已经安扎妥当,笑笑等人透过望断山口,惊奇地发现了一弯皎洁的月牙。虽说雪地的夜风暴频繁,冻入骨髓,笑笑等几人还是忍不住从帐篷中伸出头来,欣赏这一弯难得一见、引入遐思的冷月。
恐怕也只有在这样的环境下,见着的月亮才是名副其实、不容置辩的“广寒宫”吧?
翌日天明,骄阳刚刚突破地平线,徜徉在天与地之间。笑笑等人还在帐篷中慵懒地翻着身子,就是起不来。
望断山的山脊之上,两道宛若蚕翼一般的纤细身影不期而至,犹如蜻蜓点水一般悄然滑过。她们肌肤滑亮如雪,银发及腰,随心所欲地滑翔、飞跃在冰雪峰峦之上,步态轻盈,衣袂如飞,如同两道彩练一般踏着晨光纵情飘摇、飞舞。
两人一前一后,你追我赶,饶有韵律的舞姿显然挑起了冰雪的悸动,又总能在一呼一吸之间及时地抚去了它偏执的狂躁。两人携手,继续朝着望断山口方向而来,飘逸灵动,水晶靴子划过冰面带来了无心的伤害,那紧绷的裂痕随即被一道神奇的魔力适时地抹平。
这是一种怎样微妙的平衡?
两人舞得那般怡然自得,物我两忘,俨然成了冰雪的一分子,腰肢挪移翻旋之间,揪着的分明乃是冰雪的心。她们生于冰雪,融于冰雪,似与它有着别样的灵犀感应,并就此默契地讲和了,甭管脚下动静多大,都不至于发生失控的雪崩。
两人满带着自由的气息,一刻不停歇地沿着山脊线滑翔而过,远远地传来了清脆的对语,牵引着周遭冰雪的呼吸,嘶嘶而响,有如天籁。
那异响并不刺耳,透过冰面艰难地通抵峡谷深处,犹不真切地传到了山脚下笑笑等人的耳朵里。
“什么声?”蓝凤凰首先警觉到。
“一大早的,哪有什么声?”木头人率先坐起身来。
“悦耳的女人声?”黑旋风如梦初醒般睁开了双眼。
“别做梦了,大雪山深处怎么会有女人声?”笑笑揉了揉眼睛,理性地回道。
“听着是女人声!”蓝凤凰忍不住站了起来。
“滋拉滋拉的地响着,不止有女人声。”七手怪静静一听,好奇地补充道。
“难道是——雪崩了!”众人异口同声地惊呼,随即像炸了锅的蚂蚁一般冲出了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