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边有这样一个女生。
永远面带笑容,似乎不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仿佛与这世间一切负面情绪绝缘,我总是想,她这样活泼的一个人,该是怎样被父母宠着呢?这么开朗乐观,又该是吃了多少可爱多长大的?
她和我关系不好不差,但遇见时我总是笑吟吟地打招呼。我们是对班,归属同一个班主任,就连宿舍也在同一层楼。
时常在负层楼梯口看见她坐在台阶上打电话,有时甚至会忘乎所以哈哈大笑。
“你看见了吗?她又在一个人打电话,声音那么大,吵死了!真是烦人。”
“早看见了,你说她一天到晚拿个电话打什么呀?有这么谈情说爱的吗?也不嫌腻的慌。”
“鬼知道,八成闲的。”
“而且她对谁都笑来笑去,有事没事跟人搭句嘴。话唠一样。”
“就是,搞得跟她很熟一样。”
我想,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喜欢她的。
也没有谁,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欢,我们都是平凡的人,日复一日做着孤独的事。
迂回轮转,反反复复,最终落归原处。
如尘埃一般,却存有尘埃无法载动的世俗。
那次查寝,她手脚缠着绷带进门,依旧是笑意满满,动作微缓地,一个个对看床铺。
忽然,“哇,这是谁的蛋糕诶,今天谁过生日吗?”
我从床上抬起身,笑了一下:“我,今天过生日。”
她看着我,眼睛里笑意更甚:“是你过生日啊,祝你生日快乐哟。”
我点了点头:“嗯嗯,谢谢你。”又漫不经心般瞥了眼她的手臂,说道:“你怎么了?”
她愣了愣,低下头看去,又笑了起来:“提热水壶的时候没提稳,碎了,就烫伤了。”
我感同身受般皱了皱眉:“一定很痛吧。”
她眼角弯起,笑着冲我说:“二级烫伤,当时可痛了,不过现在好多啦,不用力碰就没事儿。”
我嗯了一声,重新躺回床上。
查寝结束,寝室里大家相互聊着天。
“她的手还缠着绷带,好吓人啊,我想想就觉得痛。”
“是啊,我都不敢去提水了。”
“我爱冷水。”
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思索良久,最后还是掏出手机打开她的聊天框发送了一条消息:查完寝之后来我宿舍门口吧,我给你拿块生日蛋糕。
十几分钟后,“叮”地一声,手机弹出一条消息。
“我查完寝啦,马上到你寝室。”
我起身下床,手托住蛋糕送出门去。
暖黄色的灯光下,我远远地看见一个小女孩,满带笑容朝我小跑而来,喘出呼呼白汽,落在身后。
她在我身前站定。
我抬起手臂;“哝,给你留的蛋糕。”
夜深了,月光点缀着星空,竟透出些许温柔。
那是几个月后,我仍然记得当时的场景,印在我脑海里,无比清晰。
我上完楼梯,准备走进教室。看见她在窗户边上打电话,她也听见动静转过头来看见了我。
我呆住了。
几分钟后,她挂断了电话,而我依然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她慢慢走过来,突然抱住了我。
我喉咙有些干涩,说出来的话哑哑地,不由暗自后悔出门水喝得不够多居然卡住了,我说:“你怎么了吗?”
她不出声,随后吸了一口气,说:“刚刚接到舅舅电话,医院说我妈得了癌症,只有最后几个月的时间了。”
一瞬间,我丧失了语言功能。
她继续说着:“我没有爸爸了,现在就连妈妈都要没有了。我以后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我突然想起,有次我恰巧碰见她在宿舍负楼梯打完电话上楼,便问她每天都在和谁打电话?她甩了甩手机界面,说:“我是在直播噢。”
我一头雾水:“你直播干什么?”
她笑着回答我:“赚钱啊!”
我当时看着她,并不理解。
但我现在懂了!
胸口泛起阵阵难受,一个从小失去父亲与体弱的母亲一起谋生,小小年纪就要为生活而努力、奔波,做着大人应该做的事。她是以怎样的心态生活?我想象不到,只感到悲伤。
这世上从没有感同身受,我此刻的难受又怎敌她千万分之一。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想给她带去一点安慰,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我说:“快回家吧,回去,好好陪陪妈妈。”
良久,她抬起头,看着我,笑了。眼眶通红却已不见丝毫泪光,她应着我点点头。
“嗯,我要回家了!”
她消失了很久,很久。
再回来时,依旧是那日之前的她,只追逐太阳的她,像一朵昂扬的向日葵,遥遥盛开,无限光彩。
我想,这样一个女孩,她值得世界上所有的幸运与美好。
上天给予她的不是分离,不是失去,而是重塑。
***
最后,公布那日对话结尾。
“今年过年我得一个人过了。”
“你也可以选择直播,和网友过。”
“我以后可以来找你玩吗?”
“你不用直播了?”
“毕业以后也可以吗?”
“我觉得直播更有趣些。”
“你可要欢迎我。”
“你的粉丝好像在催你上线,你快看看。”
“从我家到你家应该几个小时就到了。”
“要上课了。”
“到时候你能带我去你家玩吗?”
“我先走了。”
“我们会成为好朋友吗?”
“告辞。”
“你会来接我吧?”
“……”
“……”
“嗯,
你话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