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红妆,满城杨花。
锣鼓喧天里,红烛摇曳中,坐在红床上的女子的大红盖头被喜袍公子掀开。
嫁衣如火,那抹朱红在她唇上才是世上最美的颜色。
“此后山川,邀卿共赏。”
“此后江山,与君同见。”
秋水为神玉为骨,美人如花隔云端。
大婚第二日,秦唯带着沈卿宁离家去了剑门关,烽火狼烟中过茶马商道,过昆虚脉藏,过沙漠遗迹,看敦煌瑰丽的古城,去了神秘楼兰古国,去了黄沙之中的龙门客栈,再经残垣铁城和漠北草原到居庸关,最后过长白到朔北雪原。
沈卿宁瘦了,她被秦唯横抱着,瘦骨如柴的双手圈着秦唯的脖颈,如焰大氅披在她身上如将灭之烈焰空绝凄美,风帽上的白色狐狸毛夹杂着风雪回扑在她的清瘦的下颌。
秦唯黑袍猎猎,有力的臂弯将瘦弱的沈卿宁稳稳的抱着,抱着她回了车里。
角落里火炉烧的极烈,炉上还煮着药,浓郁的药味在车厢里久积弥厚。
秦唯轻稳的将沈卿宁放在一旁的毛毯上,宽大温热的手掌将沈卿宁的纤细而冰冷的手握在手里。
沈卿宁眼眸慢慢移向秦唯,纵是一幅病骨也不损她清宁气息,她唇畔淡笑。
“秦唯。”
“嗯。”
“谢谢。”
“嗯。”
当夜,风雪交加。
沈卿宁躺在秦唯怀里,便是体寒难热的她也感觉到了周身温暖融骨。
或是过于温暖,或是车里火光明亮,沈卿宁面色红润极有气色。
秦唯抱着她,抱的紧紧的,经两载风霜而深刻的五官背着火光在昏暗里愈发深邃。
“咳咳!”
沈卿宁忍不住喉咙里传来的痒意咳了两声。秦唯眉心微动,熟练的坐起身将火炉边小桌上的茶杯端了来,再将沈卿宁上身扶起些动作轻柔小心的将温茶喂她喝上一口。
秦唯欲扶沈卿宁躺下,沈卿宁却摇了摇头,秦唯护着她靠在自己肩上。
沈卿宁看着被风吹得有些晃动的厚车帘子,缓缓说着:“十余载光阴,我曾遗憾未踏足巴陵之外的千万里河山,如见亲见我朝边岸,遗憾却成了愧对于你……”
“你是我所求,何谈亏欠。”秦唯揽着沈卿宁,眼睛里是无尽的疼惜。
沈卿宁轻轻一笑,那一双清水目在晃动着的昏黄火光之中熠熠生辉。她抬手要去挑开窗帘子,手却被秦唯握住。
沈卿宁偏头看向秦唯,火光将她这一回首照耀得是顾盼生辉,她轻柔笑着冲秦唯摇了摇头。
窗帘子被细苍手指挑开,马车里的光驱逐外边的夜色。
外边的风雪灌进了马车里,那寒风犹如一双大手揭开了沈卿宁面上的好气色,将她推向了她这一生的终点。
沈卿宁慢慢倚在秦唯胸口,声音逐渐弱下。
“秦唯,沿途所见闻,烽火狼烟,山河国土之于你……”
“秦唯,这雪原浩瀚无边,空飘飞雪真是像极了家里二月的杨花飞絮……”
秦唯沈卿宁大婚第二年冬,二人历经朔北雪原,沈卿宁逝。
第三年,秦唯从军,沈家双亲先后而逝,沈家败。
第四年,秦唯因杀倭寇三千升校尉。
第十年,肃清边关,秦唯升宁远将军。
第十八年,家国安泰海晏河清之时,秦唯解甲归田,隐于巴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