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黑风寨,在猎犬的引导下来到高欢姐姐家。
高欢姐姐高娄斤,见有人来访,倒也很客气地打着招呼。
听高娄斤说,高欢不常在家中,一直住在怀朔镇东城门的营舍中。
娄昭客套几句便告辞了,径直往东城门而去。
娄昭和他的家僮牵着猎狗,进了东城门,在一直嗅着味的猎犬导引下,径直向兵营而来。
营舍门口,一位镇兵丢了一根羊骨头逗着猎犬,不一会儿围拢了五六个镇兵,逗弄着猎犬。
娄昭敏锐觉察,这都是高欢的预先安排。
几位镇兵只顾着逗狗,对娄昭等人却置之不理,把娄昭当成了空气。
“好狗不挡道”
“只听说狗仗人势,可如今却有人人仗狗势。”
几位镇兵有的骂着狗,有的彼此互相用歇后语互相漫骂调侃。
“当心,娃儿斗狗——回头一口。”
“放心,我是看衣裳行事——狗眼看人,不会咬我的。”
“它敢,咬咬试试看,简直是疯狗咬月亮——不知天高地厚。”
“你就会叭拉狗掀门帘——全仗一张嘴,它咬你一口又敢咋的,你难道咬回去?”
“堂屋里挂狗皮——那是什么话,我怎会去咬狗,想咬你去咬。”
“那简直就是拉直狗腿——没法办,我的嘴又没狗那么长,怎么能去咬狗。”
“嘁,谁不知道你是谁啊,瞎了眼的癞皮狗——碰着啥咬啥。”
“靠,你说谁呢?你是属疯狗的——见人就咬?”
“你二人是鸡衔骨头——替狗累,别争了。”
“是啊,他俩是逗猫惹狗——无事生非。”
“非也,是狗吃猪肠——撒扯不清。”
“别说了,你们这话讲的,既尖酸又刻薄,就如剥皮的狗头——太露骨。”
镇兵边逗着狗讥笑调笑讪笑着,这不是指桑骂槐,这是借狗讽人。
娄昭听着他们的表演,并不觉有趣,打了个呵欠。
这是听一镇兵又讥讽道:“癞巴狗打呵欠——大口大气。”
气得娄昭七窍生烟,强忍住没有发作,心里骂了句“你们这帮狗东西,狗舔簸箕——无其道数,狗都不如。”
娄昭定了定神,见眼下势头不妙,像是猫吃了狗屎一样——不对味。
心想,这些镇兵分明是早有准备,不然怎么人人都熟练说出这么多有关狗的歇后语?
这些镇兵真是诡计多端,故意用言语挑逗刺激先动手,他们好反击,以你扰乱秩序为由,将你抓住。
娄昭寻思,“你们想得倒美,你以为我窦泰是谁啊,才不中计呢!”心里也憋出两句歇后语暗暗回骂:
“疯狗咬日——白费劲。笨狗熊想吃人参果——妄想。”
娄昭向随从使了一个眼色:撤,便悻悻而走。
走不到一百步,听到城头上有人喊了一声“嘿,江湖佬卖完狗皮膏啦?”
此声音听之逾厉,雷霆或闻。
娄昭抬上一望,只见城头墙上站一镇兵,头戴铁奎,身穿明光铠,腰跨环首刀,手持长马槊。
再定睛一看,见此镇兵崖岸高竦,器宇深沈。望之俨然……[…]
猎犬也仰头朝着那镇兵吠叫着。
娄昭判断此镇兵极有可能是喜欢,正欲喊话来问,可那镇兵一转身,踱着方步扭脸而去。
“江湖佬卖完狗皮膏是什么意思?”
“原话是江湖佬卖完狗皮膏——该收场了。”
娄昭回到窦泰家中,向窦泰诉说经过,窦泰道:“这高欢岂有此理,想躲着不见,还将人戏弄一番,气死我也,下午我带你们去见他,”
下午,窦泰带着一帮人,领着娄昭往城东兵营找高欢。
城东这帮值守的士兵本应认得窦泰,但见赛泰领着一群人气势汹汹而来,都装作不认得。
“你们这儿有一个名叫高欢的人吗?我有事找他,请他出来一下。”
“喜欢正在站岗,还没下岗,你在这等一会吧,等他下岗了再说。”一位自称为伍长的镇兵没好气地回道。
“我有急事找他,请他现在就过来。”
“你说让他过来就过来,你算老几?”
窦泰与这帮守东城门的镇兵吵了起来,较上了劲。
吵着吵着,差点打上了。
有人去报告管事的镇将。
这镇将名叫段长,祖上出自辽东鲜卑,与祖籍是武威的段荣两百年前是一家,自然与段荣相熟识。
窦泰家祖孙几代镇戍怀朔,窦泰的父亲窦乐为怀朔军主,是段长的属下。故而段长当然对窦家很熟悉,认得窦泰。
段长一到,没有吭声,两帮人也伫立着不敢吭气。
“什么情况?”段长质问。
那位大个子伍长开腔了:“这位我认识,名叫窦泰,领着一帮闲杂人等牵着猎犬,胆大包天来兵营前闹事。”
“我们没有闹事,我们只是想来找膏肓。”
“你们来势汹汹,不像来找人的,像是来找茬的。”
“既是来找人,带这么多人来干嘛,还带着猎狗,这是几个意思?分明是来打架的嘛。”
“窦泰,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找一个人需要带这么多人吗?”
窦泰低首不语。
“快回去吧,不然叫你父亲窦乐来。”段长劝道。
窦泰一听要去叫父亲窦乐,一直很孝敬,连忙不迭地说,“我走,我走,还不行啊。”
段长说了些表扬窦泰的话,“我说窦泰啊,你也是当镇兵的,你们大家都是镇兵,要好好相处。”
接着又对伍长与镇兵们说:“看来高欢遇到一点小麻烦,你们适当可以帮帮他,但不可胡作非为。”
“大家善待喜欢是对的。将来你们这一帮人啊,十个人的爵禄加起来,都顶不上一个高欢。说不定哪一天,你们都得靠高欢罩着。”段长说出这段让人莫名的话,拍马而去。
……
窦泰与娄昭等人回到家中,很是郁闷,想不到高欢在镇兵镇将的心目中,还蛮有地位的
愁目紧锁,二人对坐不语,思量下步如何找到高欢。
此时,家僮送来一纸条,窦泰打开纸条一看,上书几行蝇头小字:“明日太阳出山,黑风寨北五里地三棵椴树下,敬约窦泰、娄昭两人前来晤面。”落款是贺六浑。
窦泰看完后递给娄昭。
“贺六浑是谁啊?”娄昭问。
窦泰回道:“就是你要找的那个高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