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黄沙滚滚而来,呼啸间仿佛是张牙舞爪的怪兽。
隐隐约约传来几处急促的马蹄声。
马车夫眯着眼睛仔细的打量来人。
可是只看见了几道影子从眼前划过,才刚刚反应过来,那几个人已经到了眼前。
来的几个人穿着黑色的长袍。他们都带着斗笠,深深埋在斗笠下的是看不见面孔的一张面具。把面具将面孔裹得严严实实,好像一丝光也走不进去,就像是冬天的夜晚,没有一丝的凉风,无论有再大的温情,也无法将这个世界充斥。
为首的那个人手上拎着一杆漆黑的长枪,闪烁着的枪尖,将马车夫的眼睛瞬间闪了一下,就好像晴天里面一道闪电,噗嗤一下就刺入了内心。
“这是……魔国皇室?”马车夫喃喃道。
这可吓得他够呛。
身为付国人,死为付国鬼,绝不做求荣买辱的事情。马车夫自然记得爷爷的爷爷曾经告诫的话。
于是一脸的大义凌然,扯着嗓子喊“阁下来着有何事,我车里坐的可是我的贵人。”
那明晃晃的枪尖瞬间就到了脖子边,好像撕裂开一道口子。一阵酥麻的感觉油然而生,马车夫有这样一种感觉,自己再动弹一下,就可以看到自己那一颗硕大的头颅。
这可不得了,吓得马车夫那个不知所措,立马翻身下马,跪在车边,两只腿不停地上下抖动,无论如何去平复自己内心,身体不由自主地就向下倾倒下去。
“大人不计小人过,大人你莫要杀人灭口,小的自然不会说一个字。”这些话嘟的就从嘴巴里冒出来,好像是从河里冒出的水泡,扑通扑通的翻腾个不停。
那黑衣人也不去看他,盯着车棚,缓缓说道“家主有令,烦请翠婆婆走一遭。”
梦儿握着翠婆婆的手,一脸的惊恐。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轻轻的攥着那一双布满皱纹的手。哀求的眼神,无奈的眼神汇聚在一起,全都看向了翠婆婆。
“想必翠城的暗杀,与你们也脱不了干系。”翠婆婆倒是一脸平淡,慢慢地掀开了车帘。这一系列的动作颇有一些大家风范,可是梦儿看到婆婆那稍微踉跄了一下的脚,不由得还是吸了口冷气。
“翠城的事和我们倒是无关,不过你的事和我们倒是脱不了干系。”
“此话怎讲?”翠婆婆问道。
“父皇派人追了你二十年,始终没有找到你的下落,若不是翠城大乱,偶然间打探到你的消息,我们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寻找到你。”
“可是你们如此的穷追不舍,是为了什么?”翠婆婆自己也有一些枉然。
“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不过也无妨,回去了你自然就明白了。”为首那个黑衣男子默默的说着,明显有了些不耐烦。
“那要看你有没有本事让我跟你回去。”翠婆婆大怒。
马车边忽然起了一阵雾。
数十种剧毒开始蔓延起来。
“毒妃啊毒妃,别人不知道自然会露出马脚,可是就你那些伎俩,我们都怎么会不知?”那一众的黑衣人无视那些毒气,径直就走到了马车边。“都说用毒高手难缠,攻击无处不在,可是若稍加防范,这便是最大的弱势。”那黑衣男子旁边的一个侍卫扯了扯嘴唇,便轻轻地将一角往上仰。
翠婆婆见情况不妙,反手就将梦儿推下了马车,几根细细的毒针扎在了马的马尾上,然后左手又抽出几根拇指长的黑色针来,以一种极其刁钻的手法刺向了那几个人。
马好像突然惊慌失措了一般,疯了一样向前奔去。
旁边的几个人心慌起来,忙架起刀来,想把那银针隔住。不过那几根针终究没有伤到他们半根毫毛,为首的那男子只见他右手轻轻一晃,手中的长枪在空中刺了几个枪花,那几根银针便哗哗的都掉落在了沙漠里。
几个人立马奔上马,向着翠婆婆逃的地方追去。
梦儿滚了几圈,才挺了下来。而回过神的时候,那几人已经消失了踪影。留下的只有还在原地痴痴的看着的梦儿。
只见她用手杵着地,喃喃道“怎么会是他?”“他为什么要害婆婆……”梦儿手心攒着沙子,那些坚硬的沙子,好像一股脑全部都裹到了自己身体里一般,自己就这么的往下陷,再也没有了丝毫的挣扎。
翠婆婆使出了浑身解数,在沙漠里随手放了好几个毒源,大把大把的毒药从她的身后飘散。
说也奇怪,为首的那个男子好像就知道她在哪里放了什么东西,一一都避开了。
时辰过了不到半炷香,翠婆婆就被抓到了,而抓她的人并不是他人,正是魔国国主之子,魔影。
见到他的样子,连翠婆婆都忍不住惊呼起来。
“你就是那夜里救了梦儿的人?”
“梦儿是谁我倒是不知道,我只知道父亲要抓你,我现在便带你去见他。”那黑衣人脱下面具,正是在白木城马失前蹄的魔影。
前段时间好不容易在父亲的帮助下脱离了苦海,原本打算还带着人马前往学院,路上收到了紧急的来信,说是知道了翠婆婆的行踪,便特地赶回来,就是为了找她。
梦儿本是十足的担心着翠婆婆,可是不到一刻钟,就开始担忧起自己的处境来。
说也巧,有一个商队就在旁边路过。
梦儿也颇为无奈。
但是本来早上也就没怎么休息,见到商队,未免内心也有一些欢喜,急忙一溜烟儿的就跑了过去。
商队的领队看不过是一个文弱的姑娘。又在想自己的商队里强者众多,一时间起了怜悯心,再者是因为自己的女儿也差不多这样的年龄,自然也就于心不忍。
攀谈了几句,见梦儿是打算去武侠学院,而商队也恰巧路过,更是没有了丝毫的怀疑,也未怎么想,自然是认为她是学院的学生,就将她安排在了车尾的一处马车里住下了。
魔影安排了两个手下人,说是护送,但是也是看管,就这样将翠婆婆押回了魔国。
“梦儿?”魔影挠了挠头,他实在记不起来这个人到底与他有何关系。
只是奉着父亲的指令,说抓拿一个逃跑的罪犯,听说父亲的人追了很多年,全都以失败告终,这一次想必还是大功一件呢。
白公子倒也是无聊,翘着二郎腿坐在马车上。听一个护卫和他闲聊。
“公子你知不知道,早些日子的时候,应该是中午,领队说遇见了个女孩,吵着要去武侠学院。”
“那武侠学院是个什么地方?”
“公子你不知道?”
“我还真不清楚。”
“这些日子便是武侠学院招生的日子,听说这个学院厉害的很,那出来的都是大侠,那放在各地都是抖三抖的人,而且传说都是刃级别的呢。”
白公子就默默的想,自己也可以去那边找个事情做。若是有朝一日能飞黄腾达,也不失为一件美谈。
他也不是拖沓的人,当下便这么决定了。
毕竟自己也没啥去处,若是能进了学院,也好找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不至于孤苦伶仃四处飘荡。
这么一想来,白公子反而安下心,偷偷的让那护卫从马车上偷下来一壶酒,两人便这么喝开了。
当然,最要属无奈的便是那个马车夫。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老太婆驾着自己的马车逃跑了。那时那些人也在,自己也不敢多说话。
然后一转眼,好像刚刚躲在一旁的姑娘也不见了。
这可让他急的仿佛热锅上的蚂蚁。
“神仙打架,受伤的终究是百姓啊。”那马车夫嘴里咕咚着。
“咱这上有老下有小的,就靠那一辆马车过活了呢。”
“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就欺软怕硬,想当年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那武功也了不得呢。”马车夫一絮叨起来就不停了,见到啥就骂啥,颇有些耍无赖。
收拾收拾自己仅剩的东西,发现连十两银子也换不了,更是嘴里一片苦涩。
步履蹒跚地向远处走去,仿佛一时间就苍老了十岁。
商队依然缓缓地向前前进着,白公子依然每日都在自己的车里喝酒。
说是特地增派了人手,为保护这一车的货物,但事实上也没有人来打扰。
一眼望去毫无边际的沙漠,也只有这样,众人的马蹄留下的一串串凹迹。
沙漠终究是人迹罕至。
当快要到武侠学院的时候,这个商队还真的被盯上了。
对方好像只有几个人,但是都骑着快马,缓缓的就这么跟着商队,也没急着动手。
白公子自然是那么一脸的无所谓。自从他躲过了那一次杀生之祸,他就深深的坚信了一个道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甚至内心还有点小小的期待,希望跟在后面的人要抢,就把装着酒的那一辆马车给抢了。否则如果有人发现,那自己还得垫付那酒钱。
但其实跟在商队后面的不是别人,其实就是魔影和他的几个侍从。
而魔影现在打的主意,恐怕还真中白公子的下怀。
在外已经闯荡了半年,没有回学院,隐隐约约好像从前面的车队里面飘来了酒香。魔影倒是觉得,回去也不能空着手回去,总得准备点礼物。
学院里面买酒有点困难,平时的时候忙于习武,也滴酒不沾,自己回去了也适当庆祝下,准备一点酒也好。
可是转念又这么一想,自己可是堂堂正正的六刃高手,若是真这么做了,把武林界恐怕真会多些笑话。
思来想去也不是个事,就这么半快半慢的尾随在后面。
更关键的是,若是真想偷着那壶酒,先别说那个商队里面万一真有高手,再次马失前蹄,那可说不准。而且旁边这几个侍卫,那都是自己父亲的心腹,这要是传入了父亲的耳朵,恐怕往后也没有好日子过。
他突然发现,选择其实也是一个很困难的事情。
特别是想做坏事的时候,心里面痒痒的不行,可是表面上却不可以表现出来,听父亲说,自己颇有些大侠风范,可是在内心,依旧是有这些矛盾。
几个侍从倒是没有这么想,此时此刻,他们若是知道了这位小主人心里的想法,那怕不是真想一摸黑撞在南墙上而死。
你说自己父亲好歹也是一国之主,为什么偏偏就看中了商队里的那壶酒。花些银两就可以搞定的事,这偏偏要靠武力来解决。
一行人就这么掉在了商队的后面。商队快些,他们就快些。商队慢些,他们就慢些。
转眼就快要到武侠学院了。
武侠学院建立在一个城市上。
城池并不大。但都是习武之人的长居之所。
唤作相思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