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命,”姨妈边为荆风铃,边絮叨道:“那个年代,你外公的老上级被打倒,他也被连累,被抓了进去,我那时正好在山东读师范,家里只要你外婆带着你妈过活。你外婆一个乡下妇女,性子又软,被镇上的人逼得没办法,只好回乡下,靠着家里的两亩田过活........你妈那些年没少吃苦,家里又没人管她,她就变野了。后来气氛松了点,你外公放回来,托人把她送回学校念书,可她死活念不进去,初中没读完就退学了。一个女孩子家,总不能在家种地吧?你外公又托人,在合作社给她找了份工作,没想到,工作没多久,就认识了你爸,要死要活地一定要嫁给你爸,后面的事,你也差不多都知道了。女人呀,不能走错一步,一步走错,以后回头就难了。”
“我知道,你妈有时候对你是有点过分,可如今人都走了,不管怎么样,她好歹是你亲妈,母女一场,你也别怪她了。”
荆风铃点点头,喝几口粥,强撑着起来,在姨妈姨夫的帮下料理了母亲的后事。
荆风铃在长辈的指点下,牵线木偶般浑浑噩噩地把母亲的丧事办了,吃过豆腐饭。荆风铃和姨妈商量要回去上班。姨妈觉得,换个环境对她有好处,也就同意了,她对荆风铃说:“过几天,我去找个风水先生,帮你爸妈找块墓地,也好让他们入土为安,费用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们姐妹一场,给她找个归宿也是应该的。你妈的存款,我让你表哥都取出来,加上这次邻居给的烧纸钱,都转到你帐户上了,这个袋子里是明细单,还有各种手续,你收好。房子还有几间铺子,我让你姨夫去办手续,转到你名下,到时候你回来签个字就好了。铺子租金我让他们以后直接打到你帐户上,你一个人在外面,千万别苦了自己,在外面累了,就回来,姨妈家就是你家。”
荆风铃看着手里放文件的袋子,想着母亲六亲不认,张牙舞爪了一辈子,就为了这一袋子家当,结果也没享受几年,就撒手去了,她要地下有知,不知道会觉得气得从地下爬上来。
姨妈给周冲打了好几个电话,让他开车送送荆风铃,可都没人接,想来又在开会。荆风铃说上苏城的长途车半小时一班,她自己走就好了。
姨妈没法,只好帮荆风铃收拾好行李,把她送上了出租车,上车之前又是一阵叮嘱。
荆风铃在车上把电话打开,这几天她不想被打扰,就把手机关了。刚打开,闺蜜兼舍友梁鸿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荆风铃,你终于开手机了,我们担心死你了,你的事我们听说了,你一定要挺住呀,什么?你现在就回来了?那好,我们晚上一起过来陪你。哦对了,我前几天给你补充体力的那盒葡糖,里面没夹一针氯化钾吧?没看见?那算了,我就怕你不当心吃了,没有就算了。你千万要节哀呀,晚上我们等你一起吃饭。”
荆风铃挂了电话,发了一会儿呆,车就到了长途汽车站。
下了的士,荆风铃正要进站买票,一辆丰田越野车风驰电掣的开了过来,停在她身边。周冲急冲冲地从车上跑下来:“我妈给我打电话,说你要回去上班,什么破工作,家出这么大的事,也不给多休息几天,别去上这个班了,好好歇几天,回头哥再给你介绍个好工作。”
荆风铃抽出一张餐巾纸,递给周冲,让他擦擦脸上的汗:“哥,我没事的,呆在家,又要胡思乱想,还不如去上班呢。”
“嗯.....这样也好,我现在去南京,要不顺路送你一下吧?”
荆风铃笑了:“南京苏城两个方向,顺什么路,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知道怎么走。到时候姨妈问,我就说是你送我回去的。”
“还是你心疼我,本来想让小张送你,可那家伙在电话里说,接你来那天晚上,在浴室摔了一跤,把头摔破了,还给感染了,现在正在医院检查呢。”周冲气急败火地说:“这叫什么事,堂堂刑警,洗个澡竟然还把头摔破了,传出去,丢死我们刑警队的人了,这帮小子,就是欠训,等空了,要好好操练操练。”
荆风铃捂嘴笑了,挥手道别表哥,进站买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