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小人物改变大局,密室中疑惑丛生

杜城冷笑道:“就凭你的功夫能打得过我?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陆上不可能,但在水上嘛?嘿嘿,你可以试试。”船夫从牙缝里蹦出这几句。

杜城的脸色变了变,也没敢回头只是微微斜侧说道:“大小姐你们见机行事,但有活命可以去找赵逢水。另外,阮天雄在扬州附近豋岸,若有可能让赵逢水把他找回来,老爷对他念念不忘,此人必定有过人之处。小翠,保护小姐!”

说罢,杜城突然瞪着船夫,爆喝一声就朝着他扑去。船夫却猛然脚踏船帮,使船左右剧烈摇晃起来。力从地上起,拳从腰间发,杜城脚下不稳瞬间破了功,这就是为啥练武之人要先练扎马步和腰力的缘故。

船夫单刀指向杜城叫道:“别忙动手,否则把你们全都晃到水里去。”

“你要做甚!”

“你刚才说谁?阮天雄?”

“那又怎样?对啊,你们……你们都是猛虎寨的。”杜城恍然大悟道。

船夫收了刀,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笑道:“是啊,快跟我说说他咋回事儿。我九头鸟有恩必报,阮天雄救过我命,我们虽交往日短,但我把他当生死弟兄。”

这人不是旁人,就是曾经猛虎寨的九头鸟黄楮。每每白家商船过境,都是九头鸟指挥猛虎寨水上的人马,又岂会不认识这边的武师头儿杜城呢。

九头鸟为什么会在这儿呢?想当初黄楮跟阮成楠二人引走追兵,怎知追兵根本无心去追,两人不过是空跑一气。他们绕了一圈,发现没有危险后就折回头去找阮天雄他们。可天大地大,阮天雄他们三个又是故意隐藏行踪,自然是大海捞针毫无结果。

身上的钱花完了,两人就抢了一艘船,又去做了一两单没本的买卖。无非就是到了河中间问你吃馄饨还是吃板刀面,不想送命就得拿出钱来。当地帮派和官府也不是闹着玩的,两人决定收手的那次差点栽在人家设下的陷阱中。

他们再度逃离,先回了阮成楠的山东老家。与阮天雄一样,阮成楠也没有回石碣村,而是从外面找了个跑单帮的货郎打听。货郎说他们没回来许是死了,这下阮成楠不高兴了,拉着货郎打了一顿。

一切故事往往重大转折都是一件小事或者小人物引起的,而这些小人物或许自己都浑然不知,比如那个跑单帮的货郎。若不是阮成楠心情不好,货郎嘴欠,或许他就不会挨打。若是不挨打,他就不会谎骗后来到的阮天雄说阮成楠没回来。可如果当时阮天雄不是听此消息心中大乱,更不会没发现货郎的目光闪烁。

日后的一切其实都是因为货郎而改变的,如果当时货郎如实说了,接下来的故事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了。但这世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如果。

反正当时打完货郎,阮成楠就跟九头鸟走了。两人想了半天,觉得另外三人未归,贸然回去只怕也不妥。

阮成楠决定去当兵,在军营里混个出人头地。干啥也不如当官,对阮成楠这个粗人来说,当官的最好途径就是从军。可九头鸟却不这么想,他坚信一句老话,好汉不当兵,好铁不打钉。

道不同不相为谋,两人喝了一通大酒便分道扬镳了。从此九头鸟就又在水上飘荡,时而摆渡拉人时而载物运货,偶尔也心黑一把夺人钱财,不过到底是没再伤人性命。

过惯了自由自在生活的九头鸟更不愿意再给别人当属下了,生怕又遇到一个韩大虫一样的,一言不合就要人性命的老大。可就算是在水上,每段水域也有自己的水匪水霸,在人家地盘混饭吃,还不归顺于他人麾下,很容易就与先前一样,被人设计擒住。

上次他和阮成楠两人逃了,可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所以九头鸟开始流窜于大江南北,正常做买卖尚且不计,只要做了案就迅速转移。

苏州水路发达,整个苏州有七成的货物都是靠着水路运送,所以这里别管船大船小,买卖都很好。故此来到苏州后,九头鸟倒是没少赚,加上有以前的积蓄,他天天小酒喝着窑子逛着,小日子过的不亦乐乎。

这次猛然见到杜城,又知白家遇了难。虎落平阳被犬欺,龙困浅滩鱼虾戏,这时候不踩一脚对得起谁?况且杜城一下子还给了五两银子,这说明身上带着不少钱呢。于是九头鸟决定动手做上一票,然杜城突然提到了阮天雄,于是就此作罢。

两边各自说了遭遇,船顺流而上,白玉雪突然道:“我觉得咱们不能去找赵叔叔。”

“为何?”杜城不解道。

“黄大哥能猜到咱们去找赵叔叔,霍华估计也能想到,他准在路上等着咱们呢。”白玉雪道。

白玉雪猜得对吗?对极了。霍华的人马寻了半天没寻到踪迹,当即他便派了一伙人,蹲守在了几条通往高邮的要道上,就连四通八达的水路也联系了关系。人走茶凉,那些曾经唯白敏恒马首是瞻的江湖人士,现在也有不少开始听命于霍华。毕竟白敏恒死了,以后财神爷可就是霍华了。

可他们待了许久也没等到白玉雪,离开苏州的路径不能算得上是天罗地网针插不进,却也是严防死守,四个大活人不可能就这样毫无踪迹的消失。

此刻的白玉雪通过水路绕回了苏州城娄门永定桥东,借宿在了不远处的商人尚可云家中。尚可云也是白敏恒的生前好友,此刻坐在桌上拍着胸脯说道:“你们放心就是了,救人我没那本事,但躲在我这里,定能保你们周全。”

“可您与我家老爷关系匪浅,只怕霍华也会来搜查吧?”杜城略显担忧道,眼前那一桌子珍馐美味此刻也无心下咽了。

尚可云冷哼道:“他算什么东西敢来我这里搜!”

白玉雪道:“尚伯伯息怒,霍华自然入不了您的眼,可他勾结官府……我觉得您还是安排商船把我们送出去最为稳妥。”

“今日没有商船出行,你们先歇息下来,容我打探清楚消息再作打算。”尚可云道,随后他怕众人不放心,便又说道:“这样我先带你们去密室看看,那藏身之处一般人是搜不到的。”

在尚可云的宅子里有个二层小楼,这是他几年前刚修建的。引着众人进了一楼,沿楼梯朝着二层而去,楼梯走到一半,尚可云就停下了脚步,随即颇有信心的对众人道:“寻常人只会翻箱倒柜,找找柜子后的暗门,找找地板下有没有空洞,来到楼梯只有直上直下,可谁又能想到……”

说着,尚可云用脚朝着楼梯旁的墙上踢了一脚。墙面的一块木板凹了下去,随后一个暗门就此缓缓打开,他转身笑着继而道:“谁又能想到就在这直上直下必经之路的楼梯上呢。”

这个密室的设计极其巧妙,虽然门略小爬进爬出不方便,但这本就是暗门,若太过舒适反而容易暴露。人在上楼的时候,可能会扶到墙,可能会踢到台阶,但脚尖绝不会碰到侧面的墙的,尤其是这种台阶较宽的楼梯。

所以这样的机关若不是刻意,碰巧触发的可能性极低。正如尚可云所说,一切违反习惯的创造都是别出心裁的,这的确是个掩人耳目的好地方。

密室不小,进入暗门后还有一个向下的楼梯直通地下。因为挖的极深,所以即便走在一楼也没有空洞回声传来。待五人安顿了下来,尚可云又亲自送来了一些生活用品,暗室内水灯都有,倒是舒适齐全。

待尚可云前脚刚走,九头鸟就先开口说道:“这房间还是太挤了。”

“黄兄弟先对付一宿吧。”杜城好声好气道。今天要不是人家黄楮,换作旁人认出他们来只怕是就得行踪暴露,后果自然可想而知。

九头鸟摆摆手:“不用,我走就是,出去花天酒地多么快活。我又不是你们一伙儿的,谁认识我啊。”

“也是,可……”杜城面带愁容看向白玉雪。

人家都说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湖北人的脑筋多滑啊,尤其是黄楮这个在土匪窝里混过的人精,瞬间看出了杜城的疑惑。他冷哼一声说道:“怎么?怕我出卖你们,真要是想出卖,还用到这里,在船上你能弄得过我?”

“不能。”杜城被人说到了脸上,一时间有些难堪。

九头鸟冷哼一声,自顾自的上了阶梯,站在暗门里面摸索着开门机关。白玉雪从杜城的包裹里摸了一样东西,朝着九头鸟跑去,嘴里喊道:“等等。”

九头鸟回头似笑非笑道:“怎么?大小姐也不放心我?”

“那倒不是,只是怕你花天酒地不够花销。”白玉雪也笑了,但笑的毫无坏意,她把一沓银票放在了九头鸟的手中。

九头鸟愣了,若是直接说报答和酬劳,他或许不会要。但白玉雪说这是花天酒地钱,这就让他不由得笑了,鬼使神差般的接了过来,拿在手里看了看,足有一二百两银子,他言道:“阮天雄这莽汉,好福气啊。”

这话听得白玉雪满面通红,还好九头鸟此刻摸到了机关,离开了这里。

四人踏实住下,奔波了一天经历了颇多,一个个精疲力尽,可心中有事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这种想睡又睡不着的感觉难受极了,大家都在一个屋里,这时候已经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了,每个人都能听到他人的呼吸声。

白玉雪突然坐了起来,露秀娘问道:“怎么了,雪儿?”

“姨娘,不太对劲。”

躺在密室另一头的杜城也翻身起来,粗声粗气的问道:“哪里不对?”

“密室是为了避难,若只有一个入口,虽然安全了,但万一被人发现岂不是瓮中捉鳖?”白玉雪果然聪明伶俐,此刻分析道:“这么巧妙的密室不可能没有另外的出口,可如若有,尚伯伯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

“或许是为了安全吧,希望日后能够再用,毕竟不是一家人,不可能将所有秘密全盘托出。”杜城道。

白玉雪起身点燃了灯:“不对,密室就这么大,既然肯带我们进来就不会藏私。光在地上丈量就可以锁定大体位置,守住一切出入口,根本没有秘密可言。另外,这里可是苏州地界,尚伯伯生意虽做得不错,而霍华即便散了不少家财,可应该依然比尚家势大。即便是肝胆相照,他也不会强把我们留在这里,这时候尽早把咱们送出去,与我们与他都是最好的选择。但他却不论可行与否,非要把咱们留下来,只怕……”

众人听完分析,不禁打了个寒颤,纷纷举起灯,搜索起了其它暗道,不敢在楼梯出入。若白玉雪猜得没错,那楼梯也只怕被人看住了。

杜城还是有江湖经验,让众人找灯火摇曳的地方,那里不是通风口就是另外一个门。果不其然,他们找到了一个可以移动的方砖。

拔出嵌在墙上的楔子,那整面墙就顿时可以活动了,原来是用这楔子插住了砖墙的暗槽。杜城力大,一块块的移动着方砖,虽不知白玉雪猜测是否准确,可此情此景小心为上总是没错的,一声抱歉也总比稀里糊涂的丧了命要强得多。

正移动着呢,突然就听到楼梯上的那个暗门开启之声响了起来,随即便是急匆匆往下跑的脚步声。与此同时,在这相对密闭的密室中,一股血腥味随着那人到来蔓延开来。

杜城默默抽出了刀,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