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什么钱?你可别瞎说。”魏大力脸一沉又笑了。他一把拽着身边的黄小草推到了自己个前头冲林红说:“健他娘要过来问你几句话,”
黄小草被魏大力拉扯着肩膀蓦地往下一沉,想退又不敢退。她本就是个笨嘴拙舌的人,也不是个能跟人家吵架的。魏大力让她上前真是为难死黄小草了。
黄小草红肿成一条缝的眯眯眼里眯着的全是难堪和退缩,可是魏大力已经在后头冲她咳嗽了。她知道自己没用,这会儿若果换成五婶子或者是张大花那肯定是扎着毛、掐着腰同林红干起来了。
她呢?她.....她只能捏衣角冲林红觍着脸笑讨好着哀求,话也说得支棱破碎:“窈窕她娘,你看看咱们两家早先也挺好。这怎么好像咱家子健说是搁你家打了呢?那个窈窕她娘,咱有什么话好好说呀。”
林红深深地看了黄小草一眼,眼中的鄙夷深深刺痛了黄小草。嗯呐,她就是这么没用,谁能重得起她?尤其是面前这个林红,更应该重她不起吧。有回雪天半夜她躲在草垛子底下捂着脸哭得抽抽时正好遇到林红。一村人偏偏让她遇到林红!因着这,黄小草每回对上林红,都会臊得慌又吽得慌。
她吽林红日子过得好,男-人知冷知热儿子听话孝顺。林红家男-人叶建民那是多壮实一个大老爷们,那天她看着面前的雪窝子哭,人家深一脚浅一脚背着林红从外头回来;人家林红身上披着叶建民的jun大衣男-人还要不嫌烦地问她冷不冷,而她黄小草却被魏大力打得没处躲没处藏最后只好躲在草垛子下,身上围了几层草。
“黄小草!你不仅是命贱人人踩的野草,还是黄了再也青不了的枯草。”这是魏大力少有没骂她时,说的最心平气和的一句话却跟一把锋利的小道一样扎进了黄小草的心窝窝。
从此以后,黄小草就记在了心里!她这样的人,可不就是人人都能踩几下的野草。
林红不会因为黄小草可怜就同情她。她甚至对她怒其不争,总说她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毕竟林红是这个村里少有的知道魏大力真面目的人。
林红轻轻推了下黄小草,话说得一点儿也不客气:
“黄小草,你不当家我不同你说,你起开!魏大力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有什么事情你不出面全让老娘们上前,恁脸这么厚恁。”
魏大力回头看了眼留叶家那几尺宽的门缝,正好对上了朱三媳妇那张看好戏的脸。而朱三媳妇的身后,还有几个人正躲在那儿看好戏,几个人一脸欣慰,觉得果然没白等,各个脸上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这个si-女人!今年的河工,他要让si瘸子朱三扒河,他要让朱三媳妇tang在他面前冲他喊“爹”!带着这样的“雄心壮志”,魏大力“砰”地一声关上门,一点儿不拿自己当外人。
魏大力奋力甩门关不住大家的纷纷议论:“还真是被我猜中了,子健的脸还真是叶家人打的。”
有人就不服气:“这还用猜吗?魏村长一家那样谁看不出来是怎么地?”
手里捏着打没松口、骂不还口弄来的玉米饼子,张详兴奋地看看瞅瞅这个看看,突然毫无预兆,“哇”地一声叫了起来:“哎呀我滴个娘也,叶寒叶冷叶京真厉害,村长家的傻儿子也敢打呀。”
村长家的傻儿子,是村里头所有长得寒碜的、或是衣襟上灰不溜秋看不出颜色的男孩子们,送给魏子健的关荣称号。
谁让魏子健身上jun绿色的棉袄露里头的确良白衬衫穿得板正的、jun-绿色的裤子裤缝都是笔挺的,二八开的头发梳着冬天的太阳光下滴溜溜反光?这样的魏子健,将他们都比成了黢黑的泥猴子。这样的人不讨厌,谁讨厌?
“打得好!”朱三媳妇看见魏村长一家子受罪,高兴坏了。
“朱三嫂子可真看二层不怕局大,那你说说这叶家到底为什么打的魏子健?是嫌人村长家儿子脸白还是看人家孩子长得好呀?”
有人酸溜溜说完,还要别过头看别人。脸上还要装出一副“我没说,你说了?”的模样。
“人魏子健十里八村的窝溜俊小伙能看上叶家那个眼长头顶上的丫头?”张大花心里骂着,嘴上也不闲着地“呸”了一声,又嘀咕一句:“前几天他们家叶窈窕不是跳河了吗,这是自家闺女不争气拿着人家孩子撒气了呗。”
众人眼冒精光,唉呀妈呀总算是有人说出来了,可憋死他们了。并不是他们消息不灵通,只是他们不敢说。这话是能说的?说出来是要被人打的!
现在张大花这么有胆说出来,他们就可以随意说给别人,爹娘再也不怕林红撕他们的嘴啦!毕竟要是对质的话,不是还有张大花这个傻婆娘么!
朱三嫂子气不愤:看这话说得不明不白的,听着就像是叶家闺女因为魏子健跳河,叶家几小子又将魏子健给打了一顿似的。
朱三媳妇哼哼一声扔下一句:“有些人瞎几-把-扯,等等叶老太过来正好撕烂她的逼-嘴。”
“噗哈哈哈哈哈....”
后头几个拢着袖笼看热闹的汉子挤眉弄眼着哈哈大笑,他们还要冲张大花意味深长地说一句:“张大花,你家男人的几-把被你扯下来了吧。”
“si你娘肚子里去,你别胡-吣放-狗-屁。”
要是别人,张大花还能骂一句,可是这个朱三媳妇自打朱三腿瘸了以后就跟林红学成了。林红这个母老虎骂人归骂人到底不下流,这个朱三媳妇嘴就是粪堆塘,她是想怎么喷粪就怎么喷,那臭嘴要多脏有多脏。
惹不起,惹不起。张大花怂得头一缩,哧溜一下躲去了五婶子家。朱三媳妇大胜而归,又冲几个嘴不干净的男人骂了几句就往叶家家后走。
她想着自家男人的腿还有已经见底的米缸,不由叹了口气:彪悍的人也绕不过去吃喝拉撒,照样为一张嘴给愁死、累死。
“哎呦,这是谁呀,怎么...”
“嘘,朱三嫂子是我!”
叶窈窕冲着朱三嫂子嫣然一笑,然后就顺着墙头的树枝慢慢往下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