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是……”小家伙有些着急,她显然不想离开齐小白。
“没有可是!”齐小白再次打断小家伙,“小野必须要到神武城!必须要搬回救兵!我们才能赢,懂吗?小野是担心完不成任务?”
“我一定能完成任务!”小家伙不服气的一挺胸膛,“可这样就和爸爸分开了!”
“只有先分开,用假线索把疾风绕的晕头转向,我们才能赢!才能救爸爸!对不对?”齐小白循循善诱。
“嗯!”
“好!”齐小白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极其认真的看看姬小野,似乎要把每一个细节都深深刻在脑子里,他搂过小家伙,干裂的嘴唇紧紧贴在额头上,“记住!一定要到神武城!爸爸全靠你了!一定要到神武城!”
“嗯!爸爸把水给我!”姬小野伸出小手。
齐小白微愣,指甲在壶底摩挲摩挲,这才把还剩半壶的鲜血给到小家伙:“好。”
说话之间,他拿出润唇膏,轻轻帮小家伙涂上,再拿出补水精华肌底液,轻轻涂在姬小野脸上。
时间很紧张,但他仍然涂的很慢,很细致,很用心,就像是……离别前再为你做一次妆容,要记得爸爸。
这淡淡的幽香,虽然是人工合成,却也十分好闻啊!
化妆品放一小兜,意动之间再拿出26壶清水,用绳子相连,丁棱当啷串成一大堆,挂在姬小野脖子上:
“这是你的化妆品,要放好了!还有这些都是你的水源,一定要保存好了哈!”
“我回大风城,用不了这么多。”小家伙说着就要摘掉清水水壶。
“不!留着!”齐小白按住她的小手,“万一……我是说万一,如果大风城的风声不对,小野就要想办法,直接去神武城!可以让大脑斧帮你绑架一个司机,就……类似这种办法。”
他边说边心疼,这对跑起来都跌跌撞撞的姬小野来说,无疑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他自己的身体,他最清楚,对马上就要倒下的他来说,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姬小野当然心里没底,她很是有点头皮发麻,却也还是用力点点头:
“爸爸放心!我一定到神武城!”
“好!”齐小白转身,对着大老虎呼喝一声,“大老虎过来!”
凶兽奶妈动都没动。
姬小野跳跳,招招手:“大脑斧快过来呀!”
远处,大老虎突然启动,其速如风,叼着野兔,飞沙走石跑了过来,它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呜声,大脑袋轻轻摩擦姬小野,黄金竖瞳里满都是柔情与开心。
齐小白无奈的笑笑,还是人家俩感情好!
扶小家伙坐上大老虎的脖颈,再把一串水壶紧了紧,齐小白最后亲了亲姬小野:
“走吧!”
一只巨大猛虎,驮着一个小不点,缓缓走开两步。
姬小野眼睛不离齐小白,满都是依恋、不舍,眼泪汪汪,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
“爸爸……”
“小野走吧!别忘了爸爸!”
说话间,齐小白一提气,一个漂亮的空翻,潇洒飘逸的落到大老虎身后,啪的一声狠狠拍了下老虎屁股:
“走!”
“爸爸!”
“小野……别忘了爸爸!”齐小白笑着挥手。
“爸爸!”
……
今天是八月十四,圆月。
第一缕月光照下,死寂的荒野上,一只猛虎矫健如飞,一跃怕有十米之遥,而在凶兽背上,一个小小的身影死死抓住凶兽的两只耳朵,小身躯伏低,颠簸起伏不定,直奔大风城方向。
齐小白一直笑着,一直挥手,直到再也看不到大老虎的任何一点影子,他的笑容才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痛苦与扭曲。
他的身形也不再挺拔,而是佝偻着半跪在地上,呼吸短促,浑身冒汗,冷热不定!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保持的完美体态,终于土崩瓦解。
还好,一直到最后,小家伙看到的,都是状态不错的爸爸,这最后的记忆,也不错。
看看来时的路,仍然是静悄悄,齐小白颤抖着打开红外热成像仪,也还是一无所获。
嘿嘿,这次,疾风慢了些。
不过,就算再慢,该来的也总会来的!
大脑、身体、手和脚,都不像是自己的,齐小白紧紧咬牙,拼尽全力向前奔跑。
右臂的大片脓水早已崩裂,止也止不住。
这一次,他丝毫没有清理痕迹。
姬小野想要回大风城,齐小白就得在这里吸引火力。
他能做到,而且他必须做到!
最后的蓝翔凌波步,扭曲、踉跄,像是寒风中努力跳动的火焰,也像是燃烧的生命之光。
人呐,固有一死,但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修仙者乎!
不知道跑了多久,齐小白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继肝很疼之后,腰子也加入痛疼的行列。
看来,距离感染性休克已经不远了……
希望渺茫!
如果自己能够好好休息,说不定能够缓过来,可现在这种情况,谈什么好好休息……
没希望了……
那就多跑一些,跑远一些……
更远一些……
也许是幻觉,也许是事实,齐小白已经分不清楚,他只是觉得,空气中的味道似乎不一样了,变得……更干烈、更狂暴、更有……土腥味?
眼前的景物在扭曲,天旋地转的越来越厉害,前方好像是有一根枯死的大树树桩?
好像是一颗巨大的胡杨树,枝干早已不知道去了哪里,只留下光秃秃的一个树桩,以及如同苍龙盘踞、仍然扎在砂砾地下的巨大树根!
那……自己如果能躲到大树根下面,能不能逃过一……
扑通~~~
齐小白重重摔倒在地,终是失去了意识。
十八天的不间断折磨,他从败血症,到脓毒血症,到重症败血症,一直到现在,感染性休克。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
有人说,人死如灯灭,又能留下什么痕迹?
齐小白从昆虚世界来到末日世界,体验到的生活可谓多姿多彩,试问,几人能有这种穿越的福利?
死亡,并不足畏,只是,昆虚世界的师傅师伯们啊,再也看不到了;
我的师门太玄宗啊,再也回不去了;
末日世界的姬小野啊,短暂的父女缘分,终究化作梦一场,再也了无痕迹……小野,你要忘了爸爸,快乐长大……
人活这一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齐小白侧脸着地,他想笑,却笑不出来,当沉重的眼帘终于垂下,世界……一片漆黑。
纵有再多不甘,人也是死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