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鱼怔怔地望着古昊一张一合的嘴巴,大脑皮层却无法反馈出他在说什么。
她苦恼地感觉到头疼了,是真的头疼,那种象是抽取脑浆的头疼。
“啊……”
她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心里却在纳闷,刚刚,她准备和古昊表达什么?这人是不是又误会什么了?
这位佛爷,总是喜欢做滥好人。
她的思维是发散性的,此时已经跳跃了:
“古爷,”
于小鱼情不自禁地叫着他的绰号,这好像是第一次,让古昊听着感觉有点怪异。
当年,Uc聊天室的那些网友都戏称他为古爷,后来,他接管了北城古家的产业成为古家的掌舵人后,实至名归地被人正式称为古爷。
可是,他的印象中于小鱼并没有这样叫过他,而且感觉她还很反感。
“小鱼,怎么了?”
古昊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她的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喜欢轻轻地摸她的头,她的头发软软的,柔柔的,有点象婴儿期才推掉胎毛才长出来的。
“……”
于小鱼抬头,却发现自己忘了想说什么了。
“没什么……”
此刻,她的眼睛却没有焦距,心里有些怅然,她觉得她真的病了,明明刚刚想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她却感觉忘了想说什么了。
寂静的夜里,她无意识地刷着手机,心里感叹着,科技时代,浩瀚无垠的网络,她现在居然不知道怎么玩儿了。
浏览着微博,无意识地点开同城的页面,下意识地感觉有个ID的头像有点眼熟。
这个风景,这个侧影,细想想,想了又想,才想起来,这不是二十多年前和前夫张键爬黄山时给他拍的照片吗?他的qq头像至今为止还是这个,没有变。
“……”
抑制不住心思潮涌,颤抖着手指,终于点开了这个头像:缺氧的大鱼。
最上面发表的时间是凌晨零点零一分:
“鲸儿,理工男向你致意,本命年快乐!我保证过,我缺席了你最早的十八年,会用余生来补偿。只是,我失信了。经年,第八个不配发出的生日祝福,只能用余生继续赎罪。”
下面是个视频,她犹豫着,是否要不要点开。
凌晨,在不堪困倦中,她头一歪,倚着女儿的小熊抱枕就睡了过去。
睡眠很浅,晨曦初现,被一道刺眼的阳光晃醒了。
就好像早已经计划好的,她睁开眼睛,拿起早已经没了电的手机充上电,并没有打开来查看未接信息。
而是打开了携程网,订了去黄山最早的机票。
就在古昊手里拎着早点敲于小鱼家门的时候,她刚刚把登山包放进后备箱。
当古昊听到手中的电话被挂断时,他的心似乎一下子空了,无力地靠在她家的防盗门上。
此时,手机屏幕亮了,是短信提示,预定的空中玫瑰庄园包厢已经布置完毕,随时可以使用。
古昊无意中触碰到口袋里一个盒子,那是他准备求婚用的。
他深深做了一个吐纳的动作,却感觉胸口更闷了,似乎是感染后的那种呼吸道窒息。
当他再醒来时发现,已经躺在病床上了,床边,正在给他做检查的,正是自己的儿子古坤。
“爸,你真幸运,你已经感染了,但却是轻症的,我刚刚给你注射了免疫球蛋白,炎症消失后再注射疫苗吧。”
听着古坤轻描淡写的叙述,古昊有点干裂的唇嗫嚅着:
“古坤,我感染了,那你小鱼阿姨没事吗?”
古坤看了父亲一眼,幽幽地说道:
“爸,小鱼阿姨自身带着抗体,她不会有事的。现在,你让小鱼阿姨自己选择吧。她,其实……是在寻找一个能替代她前夫的替身,而你们,却都不想做替身。”
“……”
古昊黯然,也许儿子说得对,小鱼在和他们说话时,经常是喜欢闭上眼睛的。
在途经的服务区,于小鱼点开了那个视频,依然是那首吉他弹唱,只是,听上去节奏不是那么熟练了,毕竟,有一年没拿过那把吉他了吧。
“海浪无声将夜幕深深淹没
漫过天空尽头的角落
大鱼在梦境的缝隙里游过
凝望你
沉睡的
轮廓
看海天一色
听风起雨落
执子手
吹散苍茫茫烟波
大鱼的翅膀
已经太辽阔
我松开
时间的绳索
怕你飞远去
怕你离我而去
更怕你永远停留在这里
每一滴泪水
都向你流淌去
倒流进天空的海底
海浪无声将夜幕深深淹没
漫过天空尽头的角落
大鱼在梦境的缝隙里游过
凝望你沉睡的轮廓
看海天一色
听风起雨落
执子手吹散苍茫茫烟波
大鱼的翅膀
已经太辽阔
我松开时间的绳索
看你飞远去
看你离我而去
原来你生来就属于天际
每一滴泪水
都向你流淌去
倒流回最初的相遇”
……
还没有听完,于小鱼已经是泪流满面。
这首歌才发行时,正是于小鱼不惑之年的生日。那年,他们离婚了,在她生日的那天晚上,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黄山顶峰,第一次翻唱这首歌,以缅怀他失去的婚姻。那倒录像带还是女儿高考完交给她的。
大鱼,是他们才确定恋爱关系时,于小鱼给张键起的昵称,而鲸儿,也是张键对她独一无二的称谓。
“铃……”
一阵铃声,一个陌生的号码打断了于小鱼的遐思。
“喂……”
于小鱼略带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令电话另一端的肖丽恍惚了一下。
“我是肖丽。”
“……”
于小鱼这才想起来有些颓丧的声音居然会是她。
同样是沙哑的声音,却少了昔日的嚣张跋扈,有点令于小鱼感觉迷惑,不知道这个小三又要生什么幺蛾子。
“有事?”
“于小鱼,你赢了,我和张键离婚了。”
听着肖丽语无伦次的讲述,于小鱼好容易才弄明白,原来张键为了离婚,一直和肖丽分居,他们之间,只有被肖丽算计的那唯一的一次。为了离婚,张键几乎是净身出户,哪怕,最后儿子的抚养权都被迫判给了肖丽。
可现在肖丽却没有丝毫的胜利感,虽然说,她现在的身家可称之为亿万富婆,但她依然感觉她败得灰头土脸的,哪怕于小鱼从来没有和她争过抢过。
她输了,输得彻彻底底。因为张键亲手把刀交到她手上,要嘛离婚,要嘛用这把刀杀了他。
张键说,于小鱼是他永远的劫,他们的缘份不止今生,来世还要再续前缘。只是,今生的缘份因为她而断,他得去赎罪了。
听到这儿时,于小鱼蓦地懂了,为什么她鬼使神差地来黄山,甚至于失约了古昊。
原来,冥冥之中,她的心一直牵挂在那条大鱼身上。
“于小鱼,对不起……”
终于听到肖丽的忏悔,哪怕她并不是很真诚:
“于小鱼,虽然我恨你,但我更不希望他有事。只有你……,呜呜,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了,求你,求你了……,我,我不想……不想汐汐和浱浱没有爸爸……,求你了……”
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的,因为于小鱼已经开车上路了。
张键的手机关机,此时,于小鱼的手机却快被打爆了,是前婆婆和前大姑姐。
于小鱼没接,后来,索性也关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