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阿蘅去向温老太爷请安的时候,温老太爷向她问起了段瑜之。
阿蘅有些疑惑,她从前虽与段瑜之玩的比较好,可祖父向来不会干涉她们的交友,怎么今天却特地闻到了段瑜之,难不成是娘亲做了些什么!
她想了想才答道:“年前我感染风寒之后,与他便渐渐疏远开来,前几日虽见过一面,但也就那样罢了。祖父突然问到他,我也是不大清楚的。”
温桓站在一旁的书架前正在找书。
不论是在书院还是在其他地方,也不管是否沐休,温桓在祖父的要求之下,每日晨起之后,都还得诵读诗文。他写策论很是在行,可于诗词一道,就没了那个灵气。他也看不出诗词的好坏,每次所诵读的诗文都是从祖父处寻得的。
温老太爷抿了口茶,声音不紧不慢的道:“让丫环小厮们都下去吧,常德,你就在门外守着。”他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并不适合宣扬出去。
常德应了声是,出去后却没有带上门,将丫环小厮都赶得远远的,他自己则站在了门口,好好的守着门。
温桓已经翻到祖父这次让他看的书,他原本是应该捧着书,回自个儿院子里读书的,转过头来却瞧见那祖父与阿蘅已经摆出一副‘要说什么大秘密’的架势,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立刻就不想走了。
“段瑜之最近不是因为要回去给他母亲侍疾,一连请了半个多月的假么!”温桓将找到的书平放在书桌上,与阿蘅的毫不知情相比,他对段瑜之的了解可以说是面面俱到了。
温老太爷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快,从温三夫人托人递过来的消息而言,段家的那位夫人不仅没生病,反而是身体好着呢!可她的儿子却以母亲生病为借口,请了半个多月的假,简直是不知所谓!
阿蘅听着兄长对段瑜之颇为熟稔的语气,不由得转头仔细打量着温桓。青年面色如常,眼中除了好奇再无其他,阿蘅看不出他是否知晓自己与段瑜之的传闻。
应当是不知晓的吧!
倘若阿兄知道有人在外乱传流言,说她与段瑜之有婚约的话,他又怎么可能对段瑜之如此温和。
怎么着也得向娘亲看齐,就算不会冲到书院里去将段瑜之揍上一顿,在背地里,肯定还是会骂上两句的。
温桓心里开始有些惴惴不安,他将自己给掰直了,没有像方才那般倚着书桌,摇摇晃晃的。祖父的表情越发的严肃了,他对这一幕是熟悉的很,每次他犯了错,祖父便会这般看着他,着实令人心慌。
他努力想了想,觉得自己这段时间表现还是可以称得上一句‘不错’的,不管是送阿蘅去族学,还是在书院中读书,他哪样都不曾耽搁,所以祖父的严肃脸应当不是针对他的。
这般一想,温桓心中就安稳了几分,抬起头时正好看见一脸探究的看着他的阿蘅,他吓了一大跳。
小姑娘的眼神不像是在看兄长,反而像是在看什么稀罕的玩意儿,半是好奇,半是疑惑。
他方才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还是做了什么古怪的事,否则阿蘅怎么会这般看着他呢?
温老太爷端起茶盏,让温桓好好的找个地方坐下来,不要在阿蘅面前做出吊儿郎当的表现。
阿蘅听后笑了笑,“阿兄明明一直都是翩翩浊世佳公子,哪里就吊儿郎当了!”
“若是阿蘅方才说话时没有笑出声的话,那话听上去就更真了。”温桓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走到椅子边坐下时,也没忘记带上他方才翻找了许久的书。
温老太爷看向阿蘅:“阿蘅与阿芙、阿蓉岁数相仿,平日里也经常在一起玩闹。我听说,你还经常同她们一起,去她们姨母家做客,可是如此?”
阿蘅本来还奇怪祖父为何一开始为问她段瑜之的事情,又听见祖父说到二姐姐她们的姨母,二姐姐她们的姨母不正是段夫人,段瑜之的母亲么!
她停顿了一下,似是在整理思绪,继而道:“我和二姐姐她们确实是经常一起,她们的姨母又与我娘亲是闺中密友,所以我平日里也经常同二姐姐她们一起出门做客。不过我病好之后,就不大喜欢出门,也就与段夫人她们疏远了。”
温老太爷点点头,又接着问道:“你母亲来信说,段夫人想要认你做义女,你可愿意?”
阿蘅低下头来,有些迟疑。
先前娘亲还在为她与段瑜之的流言而怒火冲天,也曾说过她与段夫人实际上是有实而无名的干亲,娘亲不想让她与段家牵扯太多,才不曾将她与段夫人之间的关系,说与旁人听。
现在是因为想要盖过前一个流言,所以才准备坐实后者么!
她认定的娘亲自始至终都只有温三夫人一人,段夫人于她而言,更像是一个陌生人。
倘若她应承下这件事,是不是就代表她得将段夫人当做自己的亲生母亲一样看待?
若是如此,她肯定是不甘愿的。
可如果不答应,是不是就枉费了娘亲为她而付出的苦心呢?
“娘亲说过我刚出生之时,段夫人就想要将我认作义女……我已经许久都没有见过段夫人了,上一次与她见面还是在年前的时候。如果她仍然希望认我做义女的话,我应当是愿意的。”
明明是说着愿意的话,声音也是平平淡淡,听不出丝毫不愿意,可阿蘅说话之时,始终不曾抬起头来。
温桓心中一怔,他是知道阿蘅与段夫人之间本就是有实无名的干亲,却不知娘亲为何特地给祖父送信,这是要彻底彻底坐实段夫人与阿蘅之间的关系么!
可娘亲先前不是还说段家奇奇怪怪的规矩太多,不想让阿蘅在明面与段家有太多的关系,她只与段夫人交好就足够了。
现在竟是改变主意了么!
既然他没走,反倒是将祖父与阿蘅间的谈话听了一清二楚,那该有的疑问也是应当直接问出来的。
他说:“段夫人向来与娘亲交好,她的人品自然是信得过的。可段家的男人就不一样了,我听父亲说,段老爷近些年来越发的急功近利了,阿蘅当真要认段夫人做义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