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还存着夏天的余热,在傍晚还能够听见清脆的蝉鸣鸟叫。
赵思元的学校位置很偏,附近的地铁还在建,道路仿佛永远在修,她从火车站到学校要坐一个小时的公交,倒不是远的,而是设的站点太多,车子开一段就要停,一趟下来,胃里会泛起阵阵恶心。
离家前,赵爸赵妈还提议要送她去学校,结果妈妈医院来了紧急电话要把她召回去,而爸爸的茶厂临时来了两位茶叶大师拜访,思元只能懂事的说,“我都大四了,又是邻省,可以自己去学校。”
妈妈临走之前有些不放心,“那你和祠矣一起去,我给他打电话。”
思元一听妈妈要给胡祠矣打电话,收拾行李的手一下就停住:“妈妈,哥哥已经去学校了!”
“没道理啊,你们俩不是从来都一块儿去上学的吗,你们大一开学那会儿都不要我们送,我同你姑姑姑父都纳闷,俩小孩这么独立。”
“是啊,是啊,”赵思元讪讪的说,“哥哥和朋友聚一聚,所以提前去了。”
妈妈只好作罢,“那行,那我就送你到车站。”
胡祠矣只大赵思元一岁,在赵思元上高中以前,胡祠矣都保持着比赵思元大一个年纪的程度。可偏偏赵思元考中了胡祠矣的高中且入学的第一个学期,向来成绩优异的胡祠矣留级了,还插班进了赵思元的班级,表兄妹两个成了三年的同桌。
虽然谁嘴上都没有说明白,但赵思元心知肚明,留级绝对不是因为表哥成绩不好,而是姑姑同副校长的妻子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姑姑只要一句话,胡祠矣就能陪赵思元上三年学。
思元不是不愧疚的。
就连大学也是这样。赵思元好不容易才考上了S市的医学院,学了临床专业。这一次,赵思元以为胡祠矣可以不用再受她的束缚,去到更好的城市,去到更好的学校,去过没有她的生活。
两个人的录取通知书同时寄来,发件学校是同一所,录取专业是同一个。
思元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把自己关在房间哭了很久,哭到姑姑和姑父都来了,小心翼翼的在她房间外面敲门,安慰她说这是好事,两兄妹能够在一起上学很好。
可是思元知道,哥哥那年的高考分数足以上全国重点的医科大学,而不是她要去的那所地理位置偏、校区又旧的学校。
姑姑怕是触了心中的伤心事,声音也带了哭腔,朝楼下喊着:“胡祠矣,你别坐在那里,你自己上来同你妹妹解释。”
赵思元听不清楼下的胡祠矣说了什么,只是很快,房间外面没了声音,似乎人都走开了。
她一直趴在床头,手里抱着一个枕头,枕套是很浅的粉色,她的眼泪只要滴下来,就能把枕套浸湿一大片。泪珠只要一落下,瞬间又能在眼前蒙上一层雾,是控制不住的愧疚。
赵思元忽然想起她的手上还带着手环,小小的一方电子屏幕已经亮起红灯,警示她此时的心率过快,必须尽快平复好心情。
这块手环还是妈妈拖留美回来的心外科博士向美国医学科研部申请的,市面上还未进行发售。手环的一切信息连接在妈妈的手机上,以此监督她是否会有意外。
想必此时妈妈一定紧张的要命。
思元感觉到心绞的痛了,可更多的是难受。
她刚卸下手环,房间的门锁一动,外面的人转了一把,轻易的就把门打开。
“他们大概忘了你的门上不了锁。”
胡祠矣就站在门口,似乎浅浅的叹了口气,很快就把门关上。
为了防止一切意外,她的房间的门锁一直只是装饰,实际上一点用都没有。
胡祠矣在门口尴尬的轻咳一声,“那个,我没想到你反应会那么大,看来我是挺烦人的,想到要在一起上四年学,你居然能哭成这样。”
赵思元压着嗓子:“笨蛋,临床要读五年。”
胡祠矣的高考志愿填报,对赵思元来说一直是压在心头的一件重事。
所以她从来都对胡祠矣有求必应,算得一点自我安慰。
她更加不敢向任何人提起,她要去那个学校是有原因的。
十年前在心底萌芽的种子,至今长达七年的暗恋。
七年暗恋,终有一日,如她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