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浪远远地看着被一众女医者围住的姜世芳,呵呵笑道:“是成了。”
他不曾注意到,身边那一抹黑色倩影听了他的话后,身子竟一下子下瘫了几毫。
只见姜世芳微微仰着头,她向箫承运讨了纸笔。
姜世芳是华夏老一辈人,用的是毛笔,却能在信笺纸上游刃有余地写字,不得不让人佩服。
刘浪看不清姜世芳写的是什么,但却能从一旁的那些女医者脸上惊异的表情判断出,她写的东西应是有几分不凡。
“我们该怎么办?”此时耳边传来师小小的询问。
刘浪托着下巴对师小小笑道:“我挺好奇这号称华夏药草第一人的治疗方法,难道你不好奇吗?”
“你能不能靠谱一些?”
“你说话的样子挺像我媳妇。”
师小小:“......”
师小小被姜世芳点燃的闷气竟被刘浪的这股悠闲劲一下子消灭了。
“我说真的,我媳妇也常说我不靠谱,真有这么明显吗?”
然后,他的疑问没得到师小小的回答,反而被师小小白了一眼。
见师小小不再理会他,刘浪便再次将注意力放在前方的人堆里。
“萧小姐的伤痕被一种三棱椎状的锐器所伤,创口还受到了锐器的横搅,且有一种老身此生都从未见过的毒附着在上面。
这样的伤口愈合了之后,不管是再创治疗还是寻常药草敷治,都无法帮助箫小姐彻底清除身上的伤势。
此外,箫小姐肩上的毒更是会随着时间推移向周身扩散,最终导致细胞代谢迟缓,加速机体死亡。”
“怎么会?!其他大夫说这毒性很稀薄,姜大夫确定这毒会扩散?”箫承运瞪大了双眼,急切地问道。
“毒虽稀薄,但却会造成慢性侵蚀,如若放任不管,必定会酿成大祸!”
“这可如何是好?!”箫承运一只手背打着自己另一只手的手心,着急地来回走动。
突然,箫承运停止了走动,眼里闪烁光芒,看着姜世芳,“既然姜大夫能看得出小雅身上的问题所在,想必是有解决之法?还望姜大夫救救小雅。”
箫承运深恭一揖。
姜世芳受用,举手轻抬箫承运起身,“箫行长客气了,好在老身有一方,此方是华夏流传百年的药草残本里,记录的一份完整的治疗毒创之方,乃老身偶得且有过实用。
帝都曾有世家小姐整脸遭火毒毁容,正是用的此方,重现了昔日美貌。
如按此方治疗,虽治疗过程会稍有疼痛,但想必定能治好箫小姐身上伤势。
不是老身自傲,老身敢断定,此方定然是这世间独一无二,仅存的能帮助箫小姐身上伤势的方子了。”
箫承运顿时惊喜非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茶桌上墨迹未干的方子。
“真是太好了!”
“是啊是啊,总算有办法了,咱们也不算白忙活一场。”
“此等手笔,也就只有姜前辈这样的华夏药草第一人,才能拥有此等雄厚的博览古方的底蕴!”
一众女医者纷纷向姜世芳投去敬佩的神色。
耳边传来师小小的一声冷哼,“借着张破方子耀武扬威,说白了还是前人之劳,与她有何干系?”
刘浪笑道:“底蕴也是实力的一种。”
“的确,不要脸的底蕴与年纪一样大,跟你一样。”师小小把闷气撒到了刘浪的头上。
刘浪闻言嘴角不由得一抽,师小小这丫头扯着扯着竟扯到了他的头上,但他的年纪摆在那,又无处辩驳。
这时,有女医者开口问道:“姜大夫能否对此方解释一番,也好让我等开开眼界。”
姜世芳咳嗽了一声,霎时周围都安静了来。
“此方乃华夏古方,方子上的药材均是世间奇珍药草,箫行长只管按方子上面所标的数量采购,药量比例乃绝密,箫行长采购好药草后,老身自当会替箫小姐配药。”
“好!”
紧接着,箫承运仔细看了看药方上的药材和需求剂量,顿时皱了眉头。
“这些药草......”
只见姜世芳脸色略带嘲弄,“萧家虽然屈居鹏城,纵然平素低调,但若论底蕴,想必即便在华夏也是能排得上号的存在,箫行长不至于连这些药草都买不起吧?”
闻言,一众女医者纷纷小声私语。
“这方子上的药草很贵吗?竟然连萧行长言语中都带上了难言之隐的样子。”
“不知道,上面的药草都是些奇奇怪怪的名字,大部分我连听都没听过。”
“这方子七分透着神韵,三分透着邪性,但它是姜前辈拿出来的,想必准没错!”
“不知道不知道。”
“我看懂了上面的一味药草,昆山无根莲,我有印象在新闻上看到过,还是箫行长的典当行拍出的,当时拍的价格是一株多少钱来着,我想想,哦,对!八千万,没错!是八千万。”
“八......八千万?!”一人听闻,不禁震惊地重复问了一句,瞬间变成口吃。
周围的其他人听闻亦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单单其中一味药就价值八千万,那这方子上密密麻麻的药草,得要多少钱?怪不得箫行长看了方子字后一副为难之色。
“昆山无根莲是何物?”师小小看着一脸震惊的众人,转过头好奇地问道刘浪,不知为何,她心里认定,眼前的这个老男人应该知道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就是一场雨后长在山上的莲花。”
“就这样?”师小小眨巴着她那不可思议的大眼睛。
“就这样。”
“就这东西能卖八千万?”
“昆山无根莲乃是这世间以二十四年为一轮回,轮回年开春第一日时,在常年飘雪,万年冰封的昆山上下了一场雨后,整片昆山长出的不足百株的白莲。”
“原来是这样。”师小小认真地点点头,对于药草之学,她并不抵触,只要是能治病救人的方法,她都感兴趣,可不管姜世芳领先在前什么的。
呃......这声音,奶声奶气的,不是刘浪。
师小小转过头看了看刘浪,听声音是从他那一侧传过来的,但她察觉刘浪并没开口,突然,一颗小脑袋哧溜地从刘浪手边伸了出来,吓了她一跳。
是黄小艾,她不知什么时候躲到了刘浪身侧,许是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姜世芳讲解方子之时。
“哈哈!姓师的,是不是被震惊到了?怎么样,我奶奶厉害吧?可不比师若水前辈差多少!”
师小小被黄小艾一吓一嘲弄之间,气得鼓鼓的,但还没等她出手把黄小艾抓住打一顿,这小丫头就一溜烟地跑掉了。
师小小绣拳紧握,二话不说欲踩步追去,却被刘浪拉住了。
“你干嘛?”师小小扫了眼刘浪。
“何必跟一个孩子置气呢?”
师小小眼里的委屈不争气地闪动出来,她并非气的是黄小艾,气得是自己没能给师傅争口气。
而且毕竟这次是她自己要跟刘浪过来的,如今事情有变,理当是由刘浪做主,既然他不愿争执,便算了。
想到这,师小小才讪讪作罢,不过她的心里还是对刘浪感到了些许失望,认为这个男人太软弱,怎么说师傅也是把他当做神一样地敬仰,但他却是个胆小怕事的懦弱之辈。
生刘浪闷气的师小小这时听到刘浪对黄小艾评价了起来。
“这小丫头虽然看起来活蹦乱跳,但小小年纪便能随口答出就连你都不曾知晓的昆山无根莲来由,其药学底蕴积累,可见一斑,说不定以后你们会成为好友。”
“不会。”正在气头上的师小小冷冷地回了一句,然后便不再理会刘浪,她顺着黄小艾蹦蹦跳跳的方向看去,继续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这个时候的姜世芳风头一时无两,着实令师小小心中大为不快,不是因为嫉妒,而是因为她言语态度中对自己师傅师若水的傲慢。
只见箫承运犹豫了一会,然后开口道:“这单方上药草的价值不下三十个亿,是不是......”
闻言,姜世芳目光犀利,直勾勾地看着箫承运,“箫小姐心思玲珑,生得更是美艳动人,难道箫行长是觉得三十个亿比箫小姐还重要?”
在场的众人听了姜世芳的话,都看着箫承运,箫承运被姜世芳的一句话推到了风口浪尖,骑虎难下。
三十亿?!
大厅中的众人再次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单方上的药草价值竟达到了三十亿的天价,几乎可以买下鹏城一个中型的集团了。
箫承运眉宇紧蹙。
他虽然不在乎在女儿身上花这些钱,但是这三十个亿下去,萧家很有可能就会暂时陷入瘫痪的状态。
萧家虽然明面上的人不多,但实际上在萧家中需要吃饭的人,比外面想象的要多得多,而这也是萧家底蕴所在。
就在箫承运左右为难之时,他发觉身后有人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是女儿。
只见萧雅上前说道:“姜前辈说笑了,前辈这次能来萧家替萧雅看伤,实乃萧雅之幸,此方可否容我与爸爸商量之后,再作决议,毕竟三十个亿不是个小数目。”
姜世芳沉默,与萧雅对视着。
大厅里突然也变得沉默了下来。
“这什么方子,上面的药草竟然需要三十个亿?”师小小在后边凑到刘浪耳边小声地问道刘浪。
“不知。”
“原来你也有不知道的东西。”师小小嘴角微微上扬。
“昆山无根莲在一些高级的方子中使用破为频繁,单单一味药我怎么知道她弄的什么方子。”
“也对。”师小小收敛了得意的笑容。
“不过如果是祛疤修痕的方子,又用到昆山无根莲的我倒是知道一个。”
“什么方子?”
“颜灵丹,一份完全使用汲取了天地五行灵气的药草,各种药草之间相互调和,以成环的药效刺激体内生机再发的方子,就是有点鸡肋,药草的要求太高,常人用不起。”
师小小眼睛火热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突然觉得他就像一堆挖不完的宝藏,虽然很是不起眼,有时还很无耻,但总能时不时蹦出一些她意想不到的惊喜。
“难道这姜世芳写的就是你说的那什么颜灵丹?”
“不知,或许是,又或许不是。”
师小小闻言,真想当场凝聚出一柄冰矛往刘浪脑袋上敲,你不确定你还说了这么多!
这时,姜世芳打破了场面的沉寂,“也罢,我让小艾暂且留在萧家几日,如果想好了,你们找她帮忙配药即可,反正这丫头估计也乐得在这玩。”
姜世芳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大厅中炸起,一旁的黄小艾对着箫承运眨了眨眼,然后笑嘻嘻的。
而师小小则是瞪大了双眼,心中翻江倒海。
黄小艾如此小的年纪,就能配药?
虽然师小小对药草研究不深,但她也知道有些方子,乃是攻毒相伴,越是久富盛名的方子,其中的一些药草所含副作用就越大,所以能够配药的人,一定是对药性,火候,剂量,都得掌握得十分娴熟之人才能胜任。
震惊之余,师小小再次受到了前方的打击,乃至暴击。
“有了此方,箫行长就不必让其余的一些闲杂人等去帮箫小姐看伤了,毕竟虽说有些长者受世人敬重,但难免他们的后辈或徒子徒孙是些欺世盗名之辈。”
姜世芳的这句话像根利刺,不仅扎在其余女医者身上,更狠狠地扎在师小小的心里。
师小小看到一众女医者面色窘迫,却无人敢出言反驳。
事实如此,在华夏药草第一人的面前,他们的确只能算是闲杂人等。
“还望箫行长能好好考虑考虑,三十个亿对于萧家而言,应该还是可以拿得出手的,方子上许多药草老身的慈安堂都有,箫行长若是需要,那些药草老身可以给你打个九折。”
姜世芳语言中虽说看起来都是替箫承运着想,但其中的趁火打劫之意,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多谢姜......”箫承运皱着眉道谢,但话还没说完,最终师小小看不过去了,于是便站出来。
“姜前辈,话可不能说得这么满吧?你一句‘闲杂人等’就否定了医术比你差的人去治病救人的资格,那岂不是只要医术不及你的,都要弃医改行?
再退一步,你凭什么就断定箫小姐身上的伤势就非你的方子不可?世间之大,难不成就一定毫无其它解救之法?”
师小小义正言辞,在直面老一辈的风云人物姜世芳。
然而,令师小小感到意外和寒心的是,她本以为她的一阵慷慨陈词会得到一众女医者的拥护赞同,但却没想到她得到了一地的沉默,再沉默。
姜世芳冷笑,“哼哼!今天就算是你师父回魂出现在这,她也不敢说这番大话,你若是有好的方法,且不妨拿出来一试高下?”
“你......!”师小小被憋得满脸通红,师傅刚去不久便被人以回魂相辱,实乃心头大恨!
她虽然在医术上的造诣比这一众的女医者强不少,但却还比不上这被人称为华夏药草第一人的姜世芳。
底蕴上的薄弱让她失去了话语权,也让她这个师若水唯一的徒弟,魔都第一医院的院长第一次在医术上感受到了无力。
师小小失神身子向后倾倒的瞬间,突然有一只大手从背后揽住了她敏感的腰肢,她整个人的娇躯霎时抖了一下。
是刘浪。
这时,箫承运出来解场,“今日大家都是萧家的贵宾,莫伤了和气,时近正午,箫某特意准备了午宴,还望大家能移步前往,好让箫某聊表地主之谊。”
“姜大夫请。”箫承运对姜世芳做了个请的姿势。
“不必了,我还有要事,便先回魔都了,小艾会留在此处代表老身,箫行长若考虑好了告诉她便可。”
箫承运面色十分尴尬,众人也是面面相觑,直到姜世芳出了大门,上了车,厅内的气氛才稍缓。
在一众女医者向箫承运客套寒暄之时,师小小拉了拉刘浪身后的衣襟,她不愿再留在这地方,自己的师傅被人侮辱竟然毫无反驳之力,继续留在这只会让她感到无地自容。
刘浪会意。
“箫行长,既然箫小姐身上的伤势已经有了应对之法,那我们便也告辞了。”紧接着,刘浪向萧雅歉意地笑了笑,然后拉着师小小这只黑色的精灵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