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安是在村长家吃的午饭。在知道女儿今天要回来后,他一大早的就跑到镇里买了一堆她爱吃的东西,然后兴冲冲地赶回家,只是刚进门就看到了让他血压飙升的一幕。
好在他对自己儿子的德行了如指掌,再加上女儿回家了,心里高兴,于是就放了小胖子一马,只是拎着他到水槽边,勒令他自己洗干净,随后就跑到屋里缠着自己的女儿去了,那张腆着笑容的老父亲脸是那样的灿烂。
而对杨安出现在自己家里这件事,他是一点儿也感到奇怪,杨安今天不来他才会感到不可思议。
等时间到了中午,他又亲自下厨张罗了一桌饭菜。
“村长,你的这手厨艺是真没的说。我觉得哪天你不当这个村长了,完全可以去城里开一家餐馆,到时候肯定生意火爆。”杨安夸赞着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他面前的圆桌上,七个白瓷大盘子都已经空了,就残留些汤汁,而围坐在桌子旁的四人的面前都堆满了食物残骸,尤其是小胖子的前面,堆得简直跟小山一样,都快把他的脸给埋了。
“诶!叫什么村长,都是自己人,在家就喊我叔!”已经被几两下肚小酒刺激得满脸通红的胖村长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地道,“安哥儿,不是跟你吹,就叔这厨艺,十里八乡妥妥地排第一!当年追亦凡她妈妈的人都能绕寒山村三圈了,为什么她最后选择了我呢?就是因为我牢牢地抓住了她的胃!所以说安哥儿,你也要好好学厨艺,亦凡随她妈,胃不好,要吃精细的东西,偏偏呢在厨艺上没什么天赋,最拿手的就是把食物做成焦炭。她将来要是嫁给了你,就只能靠你投喂了,为了......”
“爸,你该洗盘子去了。”一道羞愤地声音在一旁响起,同时一只白嫩的小手悄悄地伸到了胖村长的腰上,然后抓着那里的肥肉一扭。
“哎呦!”张大凡大叫一声,旋即连声说道,“对对对,洗盘子,洗盘子。”
说着他站起身来将桌上的空盘子叠了起来,顺便一巴掌拍在了一旁还在跟一只鸡爪较劲的张小凡的头上,“还吃!赶紧过来洗盘子,别坐在那打扰你姐和安哥儿谈情说爱。”
而听到这话的张艺凡瞬间俏脸一片通红,那脸颊上就似涂上了一层夏末黄昏的晚霞,艳丽无比,那火红色甚至弥漫到了她小巧的耳垂上。
“安哥儿,你坐一会儿,我去拿抹布擦桌子。”她赶紧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想要让屋外的清凉给自己滚烫的脸蛋降降温。
最终圆桌旁只剩下了杨安还坐在那里,只是这样一来他也坐不安稳。
要是去屋外找凡凡的话,那还是有点小尴尬的,而坐在这里也不行。思量了下,他索性起身走到那水槽边,和大凡、小凡一起刷起盘子来。
于是乎三个人就挤在那里,一起洗那七个盘子,最后是将它们洗得锃光发亮。而另一边的张艺凡也是羞涩稍退,转身回到了屋内,将圆桌收拾干净。
各自假装忙碌了十几分钟后,那被张大凡带起的尴尬气氛终于消退了许多,四个人最后都坐到了正屋的客厅里。
有张大凡在身边,张小凡这小胖子还是很老实的,乖乖地让干嘛就干嘛。
这一坐下张大凡就发话了:“小凡,去把电视打开。”
“哦。”张小凡应了一声,然后麻溜地跑到客厅前面的柜子前,在一个带屏幕的小盒子的右下角一按。
“噔。”
一声闷响中,一道白线在屏幕中浮现,然后缓缓地向两侧移动,而白线经过的地方,带着无数小雪花的模糊画面出现了。
等到画面布满整个屏幕后,沙沙沙的噪音伴随着人物的说话声传入了几人的耳朵里。
“是《边城浪子》!”张小凡兴奋地大喊一声,眼睛里冒着闪亮的光。
正喊着呢,里面一个拿刀的和另一个拿剑的就打了起来。这样的打斗场面无疑是最吸引张小凡的,但是偏偏画面声音都很模糊。这把他急的,开始拼命转动频道转纽上的调整清晰度的圆圈。可惜不管他怎么调,那画面就是清晰不了。
他有心想要拿手去拍一下,但是作为全村唯二的两台黑白电视机中的一台,作为张大凡最珍视的宝贝,作为家庭地位还在他之上的非生命体家庭成员之一,他很明白他要是真的拍下手的话,张大凡的巴掌也就随之拍到他的屁股上了。
“去,到外面摇天线去。”张大凡站了起来,指挥着张小凡。
“好嘞!”张小凡以跟他肥胖的身躯完全不相符的灵活动作窜出了客厅,然后跑到小院一角,抱住一根顶上装着天线的长长竹竿开始不断地左摇右晃起来。
而杨安他们就坐在那里,看着父子俩在那为了电视里的清晰画面不断努力着。
“往左边一点试试。”
“有了么?”
“没有,更糊了,往右、往右!”
“现在呢?”
“有了!过头了,快回来点!”
“是这样么?”
......
父子俩忙的不亦乐乎,而杨安在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们忙碌的同时,时不时地和坐在身边的张艺凡来上一次眼神对视。
两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在这默默不语中却别有一番情愫在生成,或许这就是常说的“此时无声胜有声”吧。
“好了!”一声大吼将两人惊醒了,却是张大凡已经调整好了画面。
此时那小小的黑白屏幕上,白色的雪花已经消失不见了,那“滋滋滋”的噪音也没有了,人物和声音都清晰地展现在了他们面前。
“小凡,手要慢慢放,不要着急。”张大凡在做着最后的指挥,“好,好!就是这样。”
最终,画面成功稳固,小心翼翼的张小凡一放开扶着天线杆的手,就猴一样窜回了客厅,然后捞起一条小竹椅放在电视机前,将身子挤进去后就目不转睛地看了起来。
“你们谁要杀我傅红雪,尽管上来!”屏幕中,一个瘸腿的少年正手持一把黑刀,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拦住了他的去路的一群人。
那帅气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有的只是一种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死寂。
“加油!打死他们!”小胖子已经沉浸到了那剧情里,挥舞着小拳头给傅红雪加油,而张大凡也搬了条椅子坐了过去,和张小凡挤在一起。
至于杨安和张艺凡则被他有意无意地留在了身后。
于是这客厅就陷入到了一种诡异的气氛中,父子两在前面大呼小叫地看着电视,两个心有所属的青梅竹马则在后面默默不语着,只是两个之间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近。
等到两人都快挨在一起的时候,张艺凡突然将嘴巴附在了杨安的嘴边,然后轻轻地说道:“安哥儿,高考完后我们学校要举行一个毕业晚会,我会上台表演哦,到时候你来给我加油吧。”
听着耳边软糯可人的声音,感受着耳朵上气流轻拂的酥麻,闻着身边佳人清新香甜的气息,杨安不由的心神一荡,随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好,到时我一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