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闲游

俗话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正月十六更是旧的一年的结束,也是新的一年的开始,从早到晚庙会上都热闹非凡。

应天府风俗,正月十六爬城头,踏太平,走百病!前世父皇还在的时候,不论在应天和北平,这天自己一家都会热热闹闹爬上城墙游玩,留下了无数美好的回忆。

于是便早早就领着福晋和孩子们出门,准备先去爬城墙,弘晖和玉英都大了,只有弘时还十分幼小孱弱,被包的严严实实地由乳母抱着。

福晋虽是满洲贵女,不讲究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但因其自幼被恩赐养育宫中,出宫后又被繁琐的府务所束缚,还从未见识过民间过节的热闹。

来到朝阳门前,九门提督凯音布正好在此巡视犒赏守门官兵,听到四贝勒一家的车驾到了,赶紧出来请安问好,朱棣心中暗叹,这人怎么这个时候在,真是麻烦!

凯音布正是当初朱棣封为贝勒时,康熙所赐镶白旗满洲佐领中的一员,是其正儿八经的门下奴才,只不过朱棣一直忌惮其官职敏感。

九门提督镇守九门!可不是皇子能结交的,所以向来不曾与之亲近过。好在凯音布也是个明白人,逢年过节只按规矩送礼,上门都是随着所属佐领一起,从不曾单独登门。

凯音布虽然颇得万岁爷信赖,但也因此不能明着投靠任何一位皇子,四爷却不同,是自己家族的正经主子,背后又是太子爷,必须要交好。难得今日只是碰巧遇见,又有众多官兵在场。起身后便殷勤地问道:“四爷,今是要出城游玩?”

朱棣也有心卖凯音布个面子,沖其淡淡一笑:“爷无意听说金陵那边,正月十六要爬城头,爷就想带着孩子们过来玩玩。正好凯大人在此,不妨行个方便,让爷带孩子上城墙上见识见识。”

凯音布躬身道:“好的,好的,奴才这就安排。”

朱棣随意摆摆手:“不必麻烦,爷就是闲着无聊,带孩子出来逛逛,若是惊扰了守城官兵当差,就是爷的罪过了。”

凯音布深知自己这位主子爷,个性冰冷淡薄,行事更是极有分寸,便也不再多言,恭敬地笑道:“四爷,奴才还有公务要忙,不能伺候您瞪城楼,还望见谅。”

朱棣十分满意凯音布的识趣,微微点头:“公务要紧,凯大人忙吧,爷随意转转就走。”

凯音布恭敬地行礼后匆忙离开,朱棣却已经没了最初的好兴致,只是领着家眷登上城门,不多时就急匆匆催着离开。

弘晖不舍地望着远方,幽怨地开口:“阿玛,儿子还没离开过四九城呢,真是可惜了……”

福晋笑着捏捏儿子肉嘟嘟的小胖脸,柔声道:“可惜什么啊!等你长大了,有的是机会出远门!”

弘晖失落地低头轻语:“那还要好久好久呢,我等不了啊!”

朱棣回头笑道:“真是小孩子说胡话,怎么会久到等不了!等到你皇玛法再出巡,阿玛一定将你带上。”

弘晖终于露出一丝笑模样,不好意思地快跑几步,抢先跑下城楼。朱棣与福晋相视一笑,难得弘晖也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心中阴郁散去不少。

出来前朱棣早就打听过哪里的庙会最热闹,便直奔白塔寺,下了车弘晖就被摊子上各种各样的蛐蛐罐、蝈蝈葫芦吸引住了,蹲下来认真挑选起来,说是明日回去,正好送给叔叔和堂兄弟们。玉英也觉得有趣,便想挑选几个别致的,准备送给手帕交们。

朱棣想到酷爱斗蛐蛐的瞻基,心中酸涩不已,那不知道那孩子去哪了,今生是否有缘再见。唉!多壮实的孩子啊,怎么会年纪轻轻就去了呢!

姐弟俩正挑着,一只绒呼呼的小奶狗,艰难地从旁边的小筐子冒出头,“哇哇~”地叫了两声,引得弘晖好奇地看过去,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玉英也眼睛黏在小狗身上,只是她不太敢碰触。

摊主见状殷勤地笑着将小狗放在弘晖怀中:“小爷,这狗跟您有缘呢,今才满月带出来,一直窝那睡觉,见了您才赶紧起来……而且您瞧,这小宝贝多漂亮啊,长大了可不得了!它的狗爹狗娘可都是这片最威风的大狗!”

朱棣冷眼旁观,这狗就是个北平城中最最普通的土狗,只不过弘晖他们自幼生在深宅大院中,见到的都是名贵的狗,没见过这样的罢了。

弘晖可不管这些,小奶狗温温软软的小身子,因为害怕在他的怀中瑟瑟发抖,小爪子不住地轻扒他的掌心,湿润的大眼睛更是望得弘晖心都要化了。

但他也明白养狗不是小事,必须要阿玛同意的,只能期待地看向朱棣。

朱棣见状只好先开口道:“狗可以买给你,但你读书不能带,只能放你额娘那养着!”

弘晖失落地垂下眼帘,深深叹口气,转而又依偎在福晋身上撒娇:“额娘,我不能常伴您左右,就让它代替我陪伴您吧。”

朱棣满意地接过弘晖怀中的小狗,仔细看了看,的确是个小土狗,嘲讽地开口道:“这狗真是好造化,就叫它造化好了。”

弘晖怕阿玛伤到造化,赶紧将它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笑着跟它讲话:“造化,小造化,你听到了吗?以后你就叫造化了!你要快点长大哦!长大了替我保护额娘!給额娘解闷!”

福晋笑道:“瞧他开心的,早知道弘晖这么喜欢小狗,早先在府里的时候,就给他养一只了。”

朱棣想到自己的那只百福,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叹息道:“爷小时候也爱狗,还养过一只小狗叫百福,通体雪白一根杂毛都没有,聪明得不得了,可惜被老九那个混蛋给害死了!”

福晋握住朱棣的手低声道:“爷不是也剪了他辫子,那时候我们闺中聚会都在传,这四爷定是个骄纵鲁莽之人,小小年纪行事如此狠厉。”

朱棣想到老九被剪了辫子时的震惊不甘,以及此后很长时间没有辫子的羞愧,不由地心情大好,甚至开始默默盘算,要再给老九个教训,以报他坑害玉燕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