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再次踏上南巡的道路,和以往一样,点了太子、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几位皇子随行,留下大阿哥、五阿哥共同监国。本是没有九阿哥的,因其惦记着江南的富庶,九阿哥也死乞白赖地求着一道跟着前往。
天子离京龙气南移,同时又带走了储君,各项仪式自然不是往常北上避暑所能比的,天不亮就开坛昭告天地,历经一上午隆重肃穆,同时又万分繁琐的仪式才浩浩荡荡地出发。
朱棣骑在马上看着街道两旁密密麻麻跪着的百姓,心里莫名升起一丝不祥的预兆,总觉得此行会有什么大事发生,想到昨日道衍的欲言又止,暗自揣测可千万别是真被自己说中了,官员摊派迎驾费用激起民怨。
正默默思虑沿途各处近些年的税收情况,以此推断最有可能出事的地点,也好早做提防的时候,十四阿哥从后面追上来,贱兮兮地嘲笑道:“愁什么呢?这大好的日子,就你耷拉着一张脸,可是为了弘时?嘿嘿,听宫人说,小小年纪就敢跟你大呼小叫的,惹得皇阿玛厌恶!”
“敢问十四弟是从哪位宫人口中得知的啊?”朱棣波澜不惊地看向十四阿哥,语气平淡地开口:“你打听我们爷俩不算什么,皇阿玛的言行喜好也是你能刺探的?”
十四阿哥自知失言,不屑地冷哼道:“切,谁稀罕打听你们啊,就你家弘时那个张狂样子!说到底不还是跟你学的,不过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罢了,哼!”说完就一摔马鞭,又回到八阿哥身边。
三阿哥见状,收起那副看好戏的样子,凑过来嬉笑道:“哎呦,十四这小子还好意思说弘时,可是忘了自己个小时候什么混样了,那也是个被娇惯得不成样的泼皮无赖货!四弟啊,不是当哥哥的说你,你也别太惯着了,明长大了跟他十四叔一样不讨喜,多愁人!”
朱棣淡淡地回道:“多谢三哥提醒,日后定会好好教导弘时。”
难得离京,去的又是风土人情迥异的江南,朱棣本以为各府都会带上年长的儿女,出来见见世面,结果竟只有自家的弘时一个,在城郊与家眷的车队回合后,虽有心让他隐在马车内读书,无奈这孩子眼看就是个坐不住的,便让他骑着自己的小红马,跟在身边好磨砺磨砺。
冬末春初的时节,早晚总还带着一丝冷冽的寒意,正午时分柔和的阳光照在身上,却是暖洋洋的十分舒坦,弘时自出生还未从出过城,甚至就连府外都很少踏足,猛地见了官道两侧星星点点的绿意十分兴奋,骑着自己的小马来回奔波看稀奇。
同样的景致看了半日,弘时就腻了,再加上晚间到了扎营时,紧绷一整日的身子放松下来,虽有朱棣盯着用药油推了,次日弘时依旧觉得一动就肉里拉扯着疼,哭闹着不肯上马。
朱棣也有些后悔不该带这孩子出来,本是想要带在身边悉心调教的,这幅娇气的样子还不让人看笑话,昨个他来回乱乱窜,众人全都看到了,若是送回去,指不定背后怎么编排呢。
只能伸手将弘时拽上自己的马,在其耳边吓唬道:“再哭就给你栓根绳子,拖在马后面,棉衣皮肉全都磨烂,露出骨头,到时候你就再也见不到阿玛额娘了!”
弘时向来惧怕冷漠严厉的父亲,毫不怀疑真会被拖在马后拖死,顿时收住哀嚎,以手捂嘴无声地掉着泪珠。
见弘时终于安静下来,朱棣伸手抹去小脸上的泪痕,无奈地叹息道:“这么大的男孩子,还动不动都掉眼泪,快给我憋回去!”
弘时恨恨地垂下眼,使劲地喜吸着鼻子,故意拿袖中去擦脸,想着可以凭借衣服脏,好去车中歇着,不成想阿玛完全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心中更是万分委屈无法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