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黑云压顶

杜老大的确是个人才,凭借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再得到朱棣应允后,一部分没有足够现银的商人,可以上乘的货物换皮草。

朱棣很满意其中一户云锦商人的货物,不仅光彩润泽,而且颜色庄重又不沉闷,直接以物易物全部拿下,还留下朱大贵的商号地址,让他再有好货直接与其联系。

柳如丝虽不善女红,十三阿哥的那两个丫环悯月惜花却是个中高手,不过一天时间就用云锦,给柳如丝赶出一身旗装,柳如丝虽自持满人身份,却也不是苛刻之人,又有心学做荷包给夫君,便虚心求教,此后数日三个女人凑在一起一边说笑,一边做着针线活计打发时间。

十天还未过半,朱棣手中的皮草全部卖出,除了银子也积攒了不少好货,将其分成两份,京中少见的直接找了镖局运回去,南边能卖高价的则押上船,准备到扬州城再处理掉。

经此一事杜老大也抽了不少钱,每日笑得见牙不见眼,忙得脚不沾地还要见缝插针地拿起腰间的小算盘拨拉一番,心中欢喜满的几乎都要溢出来。

结算银钱时,杜老大自然不肯离开,麻溜地跪求要继续留在朱棣身边,十三阿哥本就有些舍不得能说会道的杜家兄弟,见他们还能帮着赚银子,也赶紧帮忙说好话。

朱棣冷眼看向杜老大,此人处事圆滑又能说会道,常年各地善贾间厮混,留下他制衡朱大贵倒也不错,便微微点头:“左右还有些货,爷就许你跟着,专门侍奉这些货物。”

杜老大激动地在地上狠磕三个响头,朗声道:“多谢四爷成全!多谢十三爷出言相助!我杜广田必定竭尽全力帮四爷赚银子!誓将四爷辅佐地比沈万三还要富!”

沈万三?那人虽然富可敌国,最后却看走了眼,被父皇严惩。想到那个眼中永远闪着精光的小老头,朱棣眼神冰冷地盯着杜老大:“行了,谁要像他……杜广田,你是个聪明人,可别学他投错了主子,最后落得财尽身死的下场!”

杜老大不由打了个寒颤,其实这一次自己赚了不少,再加上历年的积蓄,足够回乡买上千亩良田,当个富家翁,再多娶几房妻妾,生好些个孩子勤读诗书,求取功名以光宗耀祖。只是想到家里的一对小儿女,杜老大心一横,还是决定继续跟着这兄弟俩。

其实他早就猜测出二人的真实身份,且不说京中有心之人,谁不知道当今四皇子孤傲高冷,只与太子和十三阿哥交好,刚好跟对上二人的年纪、排行、性情,更何况若非当今皇子,身为宗室,怎敢明目张胆地借用前朝皇子名讳。

富贵险中求,自己又只是帮着做买卖,故而杜老大还是坚信此乃老天爷保佑,我杜家终于要发达了,无论如何一定要傍上四爷这棵擎天巨树!

已经数日不曾有雨,没想到出发当日却又开始飘小雨丝,朱棣出门时不满地抬头望向阴沉的云团,如同刚入水的墨滴般浓郁,心中暗自揣摩,是否又是新一轮的降雨,可千万别影响到春收!

杜老大并不知道朱棣心中所虑,殷勤地打开伞小心遮着:“四爷,这雨下得好啊!生意人讲究个好彩头,都说遇水则发,可不就是嘛,我遇到二位贵人发了大财!”

朱棣向来不喜撑伞,何况这种雾丝雨,厌烦地躲开杜老大的伞,闷声道:“小心盯着货物,若是受潮卖不出去,爷拿你是问!”

杜老大赶紧应下,夹着伞快步跑走,再次仔细查看箱笼上的油布是否遮严实,心中却在嘀咕:这四爷果然如传言中那般薄苛寡恩!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码头,早有内务府的船等候在此,上传时刚好一道闪电劈过,十三阿哥心头莫名涌起巨大的恐慌,本想低头定下神,在看到翻涌的浓黑河水时,更大的惶恐袭来,只觉得这河水随时涌上来,将自己整个人吞没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郑和眼尖,瞧见自己主子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双手却在颤抖,赶忙轻声唤道:“主子?”

十三阿哥接连后退数步,咽下一大口唾液,才叫住已经走上船的朱棣:“四哥!四哥!你过来!”

朱棣听出十三阿哥语气不对,疑惑地停住脚步,转身问道:“何事?”

十三阿哥看着周围人来人往的,实在是不好意思说自己突然间怂的连船都不敢坐了,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您走那么快干嘛,我还没上船呢,都不知道等等我!”

朱棣没好气地反问道:“怎么?难道还要四哥牵着你的手,拉你上来?都打雷了,还不赶紧进船舱?都这么大人了还不让人省心,真是越大越孩子气!”

十三阿哥咬咬牙,不知为何看着黝黑的河水,直觉得腿又千斤重,实在是没勇气走向艞板,索性真的朝朱棣伸手撒娇道:“四哥,我怕掉水里,你拉我上去!”

柳如丝带着纱帽遮面,也掀开遮挡的面纱,眯着眼睛冲十三阿哥刮了刮脸:“十三爷羞羞羞!又不是小娃娃,还怕掉水里,真是笑死个人了!”

朱棣一把扯下柳如丝手中的油伞,遮挡住她的娇媚容颜,这才朝摩尔根吩咐道:“把他拽上来!”

摩尔根领命下船,冲十三阿哥低头告罪一声,右手环过其肩下,脚尖发力轻轻一点,利落地飞身跳落在甲板之上。

十三阿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到了声谢就领着自己的侍从,慌忙躲进自己的房间之中,真是丢人!太丢人了!自己怎么能这么丢人!好端端地怕什么啊!

朱棣忧虑地望了眼漫天乌云,也缓缓步入船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