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州城往北,走上七八十里路,渐趋人迹罕至。同时傍晚黄昏刚逝,黑夜笼罩下来,本以为一片漆黑,却被山路上左右两排红灯笼照亮。迢迢山路上百米,一路盘旋直通滟紫楼。
猫妖望着路边一只只喜庆红色的灯笼,如同心有红烛,内心一点点被温暖。她望着前面领路的剑客不自觉欢喜,可欢喜没片刻,却又低下头黯然神伤。前面那精木长盒黑匣仿佛生有一双咒怨的眼睛在凝视她。
“这位兄台止步。”只见滟紫楼大门紧闭,左右两带着铁面具的护卫礼貌地将剑客拦住。
“有推荐信吗?”这两护卫浑身充满杀气,尽管他们戴着面具,仍掩藏不了他们眼里对陌生性命的无情。
剑客严峻的脸庞,脚步仅上前一挪。左右两铁面人各伸一大手重重搭在剑客左右两肩膀上,仍礼貌的语气:“怎么?想不守规矩就进去?可以!”
“只要你能打得过我们兄弟俩。”
另一护卫看见剑客后腰拴的精木长盒黑匣,语气加重:“这里面藏着什么?打开!”
剑客微怒:“两位兄弟竟然看见了我身后背的东西,那应该知道,你们的大门太窄了。”右手拍在精木长盒黑匣上:“有点不尊重我这位知己朋友,麻烦你们兄弟把这左右两扇门给拆咯。”
一护卫冷笑:“你这长盒子是长了些,你为什么要横着进去?你自个转个身把它掉个头就能进去。再说,你要进去,要么给我推荐信,要么打过我们兄弟两。”
剑客一阵嘲笑:“有些人看着很聪明,可是蠢才才委屈求全!”
话一说完,剑客运气体内真气,瞬间将两护卫搭在肩上的手震的发麻。等两护卫反应过来,已胸前各受一掌。轰隆一声,两护卫‘拆’门而进!
屋外冷清,屋里却是云贵聚集。无数富贾商豪,名流剑士在这对酒吟诗,赏花对月。此时皆侧目朝门口张望过来。
剑客左右腰悬长短剑,后腰拴精木长盒黑匣,一入场便从怀中抽出一封信件,随手一扔,便把十丈外的红烛斩断,钉镶在后面石梁上!
掌力刚猛,让在场人眼前一亮,博得众人赏识。
剑客冷漠地看了倒在左右,捂胸滚爬的两铁面护卫:“遇到这两不懂事的奴才,不知天高地厚,一时技痒替主人教训,还望海涵!”
这时二楼里,三五几个人出来。是一位浓妆艳抹的风韵少妇带着几位仆人。只听她酥媚的话语吩咐左右:“把他们抬进去,丢人现眼。”再一个凛凛寒芒的眼神瞪了一眼剑客:“你上来吧。”转身回房。
房中。
看好茶水点心在桌上。
剑客和少妇对坐。
少妇打量了一眼站在剑客身后的猫妖,不由嘴口泯笑:“一只不成气候的小妖,一个不知深浅的剑客。你们来这做什么?”
剑客也扫了一眼少妇身后杀气腾腾的四位猛男力士,嘴口也一个泯笑,笑意中带着讥讽轻蔑:“看来江湖传闻言过其实,说这里高手云集,我看皆是酒囊饭袋!这滟紫楼太令我失望了。”
少妇转身给了四位猛男力士一个眼色,将他们支走。回头带着媚笑:“现如今,达到公子期望了吧。”
“你嘛,勉强顺眼。”剑客话锋一转:“你猜猜,我来找你做什么?”
少妇沉吟一会儿:“那得先问,是你的事,还是你身后的这只小猫妖的事?”
“若是我俩的事呢?”剑客眼睛一缩。
少妇猛然坐起离席,平日被奉承惯了。心中早对剑客态度不满,如今愤然发作,背对剑客:“滟紫楼没有这样猜客人目的的习惯和规矩,也不想知道你的事情,请便吧,慢走不送。”
剑客苦笑一阵,一锭大元宝拍在桌上:“你可以得罪我,得罪它可不行!”
少妇缓缓转身,仅瞧了一眼桌上的大元宝,眼光就死死凝视着剑客:“滟紫楼身处血海飘雨的江湖,依旧能够如鱼得水般畅通无阻。无论人力,财力,势力与各大门派皆不落下风,甚至比起某些还过之。你以为区区一个大元宝就能令我刮目相看?失了身份?”
剑客表情木然,一指桌上大元宝:“你今日打算得罪它吗?”
“那又如何?区区一个大元宝,我还真不放在眼里!”
“无知愚妇。”剑客起身,走到门口:“明日你滟紫楼便因此而亡。”
“站住!”少妇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就要砍断剑客的脖子!剑客头向后一仰倒,右手向上一抓就抓住了她的手,顺势一扭一推。
“呛啷”一声,匕首落地,少妇也被推撞在烛台上。少妇倒在地上气喘吁吁:“公子莫走!”
“庄主曾经说过,就算得罪当今圣上,也不能得罪钱。”
剑客回头:“你这庄主有意思。”
少妇起身,在床沿启动暗格,拉了开关。床板轰一声塌出一道暗门:“两位请随我来。”
少妇率先往里跳下,剑客跟去一看,原来下方有一艘小船!这床下方通的竟是一道暗河!
少妇划着船,划出长达百米幽暗窄挤的河道。便到了一潭碧翠的湖泊。湖上生起厚雾,分不清东南西北,也见不着岸边。
“咚”一声,少妇趁机跳湖潜走。
半晌寂静。
猫妖鼻子嗅动,突然惊呼:“有妖气!”
说时迟那时快,剑客将猫妖手一拉,背在背上。脚一离船,船就四分五裂。水下五只妖怪张牙舞爪向上窜出。云雾中黑影闪动,鸟嘶啸鸣,发出金属割拉的躁音,几将耳膜震破!
剑客凌空手结剑诀,诛邪剑激啸而出!于空中幻化出二十柄带着凛洌剑气的剑影。
千叶斩妖剑!
羽神宗绝秘剑谱神技重现于世,却出自非羽神宗之人!
剑影如被惊吓迅速逃逸的鱼儿,四散无影。
片刻。
空中,水中哀嚎不断,黑血泼洒。
脚下刚从水中窜出的妖怪就在眼皮底下被剑影来回穿梭四分五裂!
就在此时,剑客突觉不妙,像被人眼锁住。背着猫妖凌空翻转。“织”一把飞剑与剑客贴面而过!
刚躲过这一剑,人未摆定,一柄诛邪剑已抵住剑客心脏!诛邪剑窜着剑客在半空,破开重重迷雾,飞御几里,杀气暴虐!!
剑客凌空紧忙掐动剑诀,翻身落地,将诛邪剑回鞘!
猫妖吓的脸色惨白,赶紧从剑客后背下来,抚摸剑客胸口关切着:“你怎么了?有没有事?”
“刚刚这把欲夺你性命的剑好像就是你的这把剑!”
“你的剑失控了吗?”
剑客抓住她慌乱的手,冷静地:“诛邪剑除尽百邪,是把有灵性的剑,它要杀的是你。”
“我?”猫妖惊愕。面对剑客严肃的目光,猫妖一阵愧疚,从剑客手里抽回自己的手,低着头:“也是,我是妖,是邪,从出生开始,就是一个改变不了的事实。”
“不!”空中一记浑厚嗓音:“那是因为你没遇到我!我能逆天改命!”
四周迷雾重重,但闻其声,不见其人。
半晌,云雾中步出一位身穿格棕银衣的中年男人,身后随着两侍婢。此人正是滟紫楼的庄主,余庆斌。
剑客讥讽道:“庄主好大的手笔,一来就想致我于死地。我的命你也要,我的钱你也要,如此大的胃口,真担心你的肚皮突然就爆了!”
面对剑客的训斥,余庄主倒不以为意,只听他哈哈大笑:“在下是做生意的,只认钱不认人。这些妖怪尽是无钱的亡命之徒,在此拦截求我办事之人。”
“做为一个生意人,我比任何人都明白金钱的力量。同时也能体会亡命之徒命都不要,什么事他不敢做?不能做?这样没有底线原则的人,或者是妖,不能做朋友,但至少不能做敌人。”余庄主:“如果公子能体谅在下难处,相信余某说的话,那请屋中细谈。”
余庄主手一指,一奴婢捧着一木盘上前,拉开红绸,金光闪闪。
“百两黄金。”余庄主:“赠于公子,以后天涯海角我们都是共患难的朋友!”
剑客质疑:“每来一个你都黄金百两相送?贵楼就算是金山堆成,恐怕也是经不起余庄主这般大度海量。”
“哈哈。。。”余庄主:“不怕公子笑话,我余某可是个斤斤计较之人,可看着那一招千叶斩妖剑法。余某平生都不愿与公子为敌。”
“余某并非侠士争强好胜,争个天下第一。”余庄主:“余某只是一个俗人,做点无关痛痒的小本生意。”
“如何?”余庄主回到话题上:“是要这黄金百两,还是请屋细谈?”
剑客领着猫妖经过余庄主时却并未拿走,更未看一眼那百两黄金。
余庄主因此嘴角弯起一个难以觉察的得意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