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山麓,松柏丛立。飞云披霞,山烟漫漫淹长亭,百幢楼阁如立云霄!
羽神宗。
寅武台。
外门弟子晋升正式弟子的必具条件,通过初元剑法考核。
台下候着十来位外门弟子,其中便有小子。
“下一位,李非,入门时长为两个月。”台旁主薄孙根佑报嚷道。
主座上的考核官,卢布森正歪着头泯着茶,手捊一撮山羊胡须,慵懒地晒着太阳,恣意傲慢。
只见那名叫李非之人提裙登台,恭拜四方,立毕!
拔剑出鞘,运剑如风,左辟右刺,上划下挑。练自一半,摸腮思虑,忘招了!
“不合格!回去再练!”
“下一位!小子,入门时长六年零一月。”
“扑哧。。。”台下弟子皆不禁笑出声:“哈哈。”
“六年!我没听错吧。”
“我若三月通关不过,已一头撞死,哪能等到六年?”
“羽神宗就算宅心仁厚的第一大宗派,也不能收养废物乞丐呀!”
……
小子长呼一口气,脸色如女孩一般腓红,在众人讥笑下腼腆登台。
考核官卢布森听得台下窃窃私语,也坐立不住了,招呼孙根佑主薄过来。
“卢长老有何叮嘱?”
卢布森眯着眼慵懒地对着寅武台上的人,用下巴向前一怼:“那谁?”
“他是。。。”话说一半。
“练完叫他滚蛋!”
孙根佑无想一向平静沉稳的卢长老,竟这时起了脾气,片刻才反应过来:“是的,卢长老。”
小子登台首先拜四方,台下皆是指点取笑他之人。立毕。
小子闭眼内吸一口气,豁然睁眼,拔剑出鞘。
“嗡……”一阵剑吟,久久难消。
台下众人,包括孙主薄不由抬头四处张望,皆以为剑仙驾临,却目不见半点人影,为此疑惑不解。
考核官卢布森手中茶杯一抖,漫出茶来湿了衣袖。收起傲慢,放正茶杯于桌,睁大双目,直盯寅武台上那少年。
小子早已将云逸师哥给的初元剑诀烂记于心,招式更是练的通畅无比。
“嗡……”又一声剑吟,小子运剑舞起,招式之间起落有序,大有掀河决堤之威势。
“剑走真气!”考核官卢布森惊愕:“气贯全身!”
小子越练越带劲,完全沉浸于剑术畅快中,越舞越觉自身力量充沛。脑海中突然闪过师姐御剑飞行的画面,小子更受鼓舞,抑制不住自身尝试冲动。
“咻”一声剑离手!直奔台下一人脸面而去,速度之快,又出其不意。
“啊……”台下旁人捂眼尖叫。
被剑奔向而去的弟子则脸色苍白,全身僵硬,动弹不得,片刻失去了思维,如块木头。
就当剑要将那人头颅刺穿之时,剑却如有意识拐弯掉头,往小子奔冲而去!
“咻”剑来之快如电追击,眼看就要将小子心脏洞穿,却被小子提胯飞越而过。
有惊无险!
正待小子平稳落地,骄傲得意之时,脸色忽一沉,想到什么,一转头:“糟了!”紧捂眼鼻。
“砰”一声,小子剑失控撞断后方一根桶粗圆木桩,剑才失了生气“乒乓”跌地。
“放肆!”考核官卢布森一声严厉训斥,当场一茶杯扔去,将小子额头砸出血!
小子水血并流,忍着痛,面向主座跪趴在地,不敢抬头!
卢布森冷哼一声,如猛虎山林威啸,众人皆吓的唯唯诺诺,不敢瞧看。
“到凤忧阁受惩!”卢布森甩下一句闷雷之语便转身负手捊须离去。
此时,日渐正午。
滟紫楼,余庄主洞中十余间房之一。剑客正端坐在里头,眼神炯炯,低头直凝身下木桌缺了的那一角。透过那一角,他看着地上一小堆木屑粉末怔怔出神。
“咚咚。”敲门声。
“进来。”
余庄主的声音:“余某就不进去了,事情已办妥,出来见见吧。”
“吱呀”门开,剑客脸如钢铁无情:“人呢?”
“公子,这边请。”
走了几百步,余庄主一路指引:“请,这边请。”
“庄主万安。”
“庄主万安。”途遇不少巡逻手下或办事丫头恭敬打着招呼。
剑客冷嘲热讽道:“余庄主好威风啊,自知在下剑术超凡,真气浑厚。仍敢不加力士伴随左右,不怕哪时看你不爽,把你送去见阎王!”
“哈哈。”余庄主心胸坦阔:“公子欲除余某,请自便。余某虽家财万贯,养了上百门客义士,但始终未能交上如公子之才的朋友。所以,余某对公子只有敬畏,爱惜之心,并不会做出令公子不爽之事。若是余某一时无意疏忽。”余庄主一个狡黠的眼神溜转:“还请公子及时提醒,以容余某些许时间纠正。”
“公子,请。”余庄主:“就是这里了。”
只见房中红彤满屋,布满烛火!
正中央放置三张石床!
每张石床皆由一百零八根红烛围绕,屋顶更是垂挂十余盏灯笼。
中间石床躺着的正是白布包裹的木乃伊,是剑客未婚妻的尸身。
左边石床躺着的是穿着花裙,披着剑客未婚妻人皮的猫妖,正闭目酣睡。
右边石床躺着的则是一位陌生女子,长着一张美人脸,穿着一身洁白衣裙,睡的安稳。
剑客鹰般的眼睛察看了四周,除了石床上的三人,和站在旁边的余庄主,便无其他人。
余庄主仿知剑客所想:“大宝刚施展完移魂大法,精元几近殆尽,下人扶去休息了。”
剑客扫了一眼猫妖,就把全部目光落在中间的那具木乃伊身上。他一步步走上前去,颤抖的手摸向那木乃伊的脚,因此刻脚是离他最近的身体部位!
剑客每行走一步,脑海记忆中就回放他未婚妻的一眸一笑。
在疯斩峰崖底她的恐惧。
在魔龟山她那驻足仿对神的仰望。
在魔龟山的夜里,她怀抱着自己度过了暖和的一夜。
在升丰客栈,她在洗澡桶里轻声歌唱。
在这里,她哭的双眼红肿,她的眼神闪烁着善良,天真,无辜却令人心碎。。。
就当快摸上时,他动作停止了,眼角不由挂下两行泪。神情突变,眼中杀意波动,右腰悬挂短剑猛烈颤抖,剑指已出!
“余庄主,对不住了。”剑客:“我平生从未让人见我如此失态过,以后,也不会有,请你九泉之下好生瞑目!”
“等等!”余庄主及时喊住:“公子切勿动怒,负了在下一片好意!”
余庄主反近到剑客身前,时间就是生命,自然快人快语道:“余某与公子一见如故,有如知己。公子之慧,余某自知不及。”
“虽公子不屑与余某做朋友,但余某仍把公子视为知己朋友。”
余庄主步到右边石床上:“公子觉得此女长相如何?此女仍是处子之身!”
剑客右腰悬挂的匕首短剑终于在余庄主眼皮底下,停止了颤抖。
余庄主终能缓上一口气。
“当公子第一次提出,要将猫妖和公子未婚妻施展移魂大法时,余某便知这是一桩赔本的买卖!”余庄主胸有成竹地道:“公子与这猫妖相处虽短短几日,不会一丝感情也没有。相反,公子与你未婚妻更是从未讲上一句话,此前更未见面。”
“你想说什么?”剑客逼问。
“哈哈。”余庄主笑道,用手指着石床上陌生的女子:“如果公子的未婚妻一开始,或者换句话更恰当些。公子未婚妻本来就生得这模样会如何?”再步到猫妖石床前:“而她,本来,也长这样!”
“至于。。。”余庄主对着中间石床上的木乃伊:“它,可能就是个幻觉,压根就从未存在!”
剑客何等的聪慧,当场明白过来:“你是说大宝的确施展了移魂大法,不过不是将猫妖和我未婚妻灵魂互换,而是,将她和我未婚妻互换!”
“那她。。。”
“身世清白,无父无母,无姐弟兄妹,无亲无友,无宗无派!”余庄主:“而且她是修行人。”见剑客仍疑虑,余庄主再诚恳的一字一句道:“余某已为公子除去了所有顾虑!”
剑客一脸震惊:这陌生女子不知是真的无亲无友,无兄弟姐妹,无宗无派。还是他们都被余庄主封了口,甚至都已下九泉!
余庄主走过来,轻拍剑客肩膀:“作为朋友,不会眼看公子作赔本买卖而不插手相助。至于,她们如何处置,那凭公子决定了。”说完就走,却被身后人喊住:
“余庄主不知,在下最厌人帮我做决定吗?”
余庄主笑了笑:“那余某也算是功大于过吧,不然,余某现已成公子剑下亡魂。”
关门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