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初夏的时节微风不燥,柳絮纷飞。爸爸说是因为奶奶的心地善良,所以在她下葬的时候,连阴了几日的天不仅没有下雨还放晴了。
每个来参加葬礼的人都神情凝重,大家都在说着同样的话:奶奶是个好人。
叶子俊和秦若轩并排站在一起,作为家属对着每一个来吊唁的人鞠躬回礼。
在这一刻里秦若轩是很感动的,虽然陪伴了他17年的奶奶走了,至少她不用再被病痛折磨了,奶奶还给他留下了更多的家人,让他的以后都不孤独。
等到葬礼结束,人们也慢慢的散去,秦若轩站在奶奶的墓碑前久久未动。
想到以后只有奶奶一个人在这里,他不放心。其实按照老家的规矩奶奶应该回去和爷爷葬在一起,可爸爸为了迁就他决定先把奶奶葬在这里,以后有机会再把爷爷的墓迁过来,对于这一点他非常感谢爸爸。
只是没有想到爸爸的用心白费了,因为从那次之后再也没能去看看奶奶。
爸爸上次说不知道该怎么跟奶奶交代,其实他又何尝不是。
他作为幽魂存在的17年里,时常会看见深夜里独自想念母亲和儿子的爸爸,他每次都在后悔自己做了傻事。直到这次妈妈来过以后,对爸爸的记忆才算是完整的恢复。
原来他对爸爸更多的是怨恨。他清楚的记得妈妈每次在电话里和爸爸商量事情,爸爸每次都含含糊糊的说:『随你。』
而每次妈妈打来电话,都是有关于秦若轩的事情。
刚开始是说给秦若轩寄东西,他说『随你。』后来说要寄钱要爸爸给他买手机、买自行车,他说『随便』。
奶奶病重她说没办法来参加葬礼,他说『随你』。到最后就连她提出要秦若轩出国去她那里上学,爸爸竟然也说『随你』。
那句『随你』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个搂着他说会好好照顾他的爸爸,变成了背弃承诺,抛弃儿子的坏人。
他记得那天早上的那阵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秦若轩正在收拾书包,阿姨还在医院里面,爸爸要赶紧过去。
“谁啊?”
“是我!我想和你商量一下轩轩的事情,我这边都安排好了,你什么时候带轩轩办手续啊?”
“淑梅,我现在真的没有精力和你谈这个事,一可还在住院情况不太稳定,以后再说吧!”
“以后是什么时候啊?你这个人就是这样……”
秦江平把电话拿离耳朵,赵淑梅的唠叨可不是一时半刻能停下了的。
“好了我知道了,都随你吧!”
急匆匆的挂断电话,边催促着秦若轩快一点、边加快收拾饭盒。
秦若轩和爸爸在车站分开,爸爸先上了车留下秦若轩等另外一路车,走之前还嘱咐他放学了别乱跑,赶紧回家。
秦若轩答应了,可是在学校一整天都心不在焉,叶子俊今天又没有来学校,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放学以后秦若轩没有坐上回家的车,而是坐上了去叶子俊家附近的车。他心里难受想找个人聊聊天,如果爸爸真的要送他离开,那他要怎么办呢?
虽说秦若轩的方向感是不怎么好,但好在记性不错,按照记忆里的路线他找到了叶子俊的家。
来开门的是一直照顾叶子俊的保姆,她说叶子俊跑出去一整天了,不知道去哪里了?
“那你知道子俊为什么几天没有去学校吗?”
“好像是他妈妈说要送他出国留学了,所以学校就不用再去了吧!”
“出国留学?”
“好像是!他没和你说吗?”
秦若轩一路走一路想,叶子俊有说过吗?没有!他从未说过!如果已经到了不用上学的地步,是不是离出发不远了?
爸爸要把他送给妈妈,子俊也要离开,那他岂不是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一个人了吗?
现在是被全世界抛弃了吧!
恍恍惚惚中他错过了回程的公车,天色也渐渐的暗了下来。现在时间还早但是被厚重的乌云压顶,天都好似触手可及。
秦若轩站在那里等着下一班公车,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们仿佛被按了快进键,猛然间刮起的大风,让人眯了眼睛。
看来是天色要变啊!我……秦若轩很想说我也该回家了,可他的家在哪里呢?
爸爸?妈妈?还是叶子俊?突然好想奶奶啊!
稀稀疏疏的雨点开始坠落,秦若轩转身走进了雨幕中,他想去看看奶奶,这么响的雷声他需要的是奶奶的怀抱。
徒步走着的秦若轩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走错了方向,也许对于他来说去哪里都不重要吧!
雨势陡然间变大,每颗雨滴就像是石子一样砸落到他的身上,陌生的街道上,秦若轩趁着暗暗的路灯光,总算是找到了一处避雨的旧房子。
浑身湿透又疼的难受,他把自己蜷缩在了一个角落里。看看四周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真切,想打开手机却翻遍了口袋都没找到。
“难道是丢了吗?不会这么凑巧吧!”
虽然不想承认但好运真的是不怎么喜欢他呢!或许这里能容他到天亮吧?
秦若轩暗暗的期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