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我们每月放假两天,每周日有半天时间处理私事,包括洗衣服、去商场购买一些物品、离得近的同学还可以回家。也是因为有了这一点时间,一部分同学迷上了上网。那个时候网络聊天和一些游戏十分流行,要知道在高一的时候我们就有了电脑课,而且作为私立学校,电脑是它宣传的最大优势之一。学会电脑之后,很多同学对网络都有了一些概念,但是我们学校是没有网络的,想上网还得到校外的网吧去。县城有很多网吧,明的暗的,正规的不正规的有很多,还有一些新开的网吧为了吸引人气,开展促销活动,五毛钱一小时,按照当时的行情相当于优惠了三分之二呀,他们还在硬盘里存淫秽视频,那个时候整个网络管理也不善,很多淫秽图片和视频直接搜索就能出来,这对男同学来说实在太诱人了。有一部分同学直接请假,通宵达旦,有的玩游戏,有的与头像很漂亮的女孩聊天,有的看淫秽视频,抽着烟、喝着饮料,十分惬意。包括樊小义、杨军华和我,每逢放假的时候,总是早早地从家里出发,到了县城之后,先是逛逛百货大楼和邮政大楼,这两大标志性建筑我们已经算是见怪不怪了,逛了也没钱买,纯正就是玩。后来,我们也感觉县城并没有白老师曾经说的那么好。等逛累了就去网吧玩玩,几个男生一起去,碍于颜面,不会去看那些动人的视频,也不会玩游戏,主要就是网络聊天,偶尔看看电影。网络聊天实在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对方的头像显示的照片很漂亮,我们并不知道它是谁,在哪里,干什么职业,我们每打出一句话就期待着对方的回答,有时对方回复慢了,我们焦急地像热锅上的蚂蚁,它回复的或许是假的,但是这些需要探索才能得到答案的事情就是最有趣的地方,尽管得到的答案未必是真的!天将黑的时候,我们三人才离开网吧,急匆匆地去学校上自习。
除了上网之外,樊小义又开始了课外阅读的“老本行”,订阅报纸,从邮政大楼购买杂志,经过一段时间之后,学习成绩终于又下降了,他的副班长职务和课代表的职务被班主任罢黜了,樊小义也没有在意这些头衔,而是一心只读“课外书”。
杨军华整日闷闷不乐,他依然迷恋网络聊天,甚至有时虚报病假,他说他在网上聊天找到了快乐的感觉,因为对方看不到他的脚!有时候樊小义讽刺杨军华,说:“你说过脚上的差别要用钱去弥补,现在看起来倒像是用网聊弥补吧。”杨军华瞪了樊小义好几秒,最后憋出几个字:关你啥事!这的确不关樊小义的事,杨军华只是爱面子才说出这样的话,但在以后他确实上网比较少了,也不再怎么迷恋网聊了。
二零零二年底,我们放了寒假,樊书金、张大成回到了村里。我们同时得到一个好消息樊小义的堂兄樊小伟要结婚了。
樊小伟自从小学二年级辍学之后便去学了唢呐,他上学时的成绩确实不怎么好,时常受老师批评,但是对唢呐他一学就会,不光是唢呐,吹笙、打鼓都会,按照惯例,即使他学的很好也不能当“主角”,只能当“替补”,毕竟年龄不够,也就是资格不够老。三年之后算是出师了,跟着师傅接红白事的活,还是师傅吹唢呐,他从敲梆子做起,半年之后打鼓,再半年之后吹笙,再半年之后就吹唢呐了,当上响戏班的“主角”,响戏班又称唢呐班,可见唢呐的分量!
那个时候农村红白事特别多,他的师傅一个人忙不过来,而其他徒弟都已经各自独立了,组建了自己的响戏班,唯独樊小伟不舍不弃,他的师傅很感动,十分器重他。他的师傅接两个活的时候,樊小伟和师傅各带一队,接一个活的时候,樊小伟吹唢呐,而师傅退居二线,只吹笙,甘当配角。至于酬劳,师傅一分都没有少给他。在他的师傅看来,樊小伟是一个讲义气、重情义的人,这些年都不离不弃,是个好徒弟!但实际上,樊小伟是看上了师傅的女儿,师傅的女儿比樊小伟大一岁,也是响戏班的一员,樊小伟的个子将近一米八,长相酷似周华健,十分帅气,而师傅的女儿个子也很高,长长的头发辫子、脸庞白净,十分漂亮。正值青春期的一对男女,天天在一起,就产生了感情,直到二零零二年秋,女儿怀孕,师傅才知道此事。得知此事之后,师傅一点都没有生气,相反还十分高兴,他认为将女儿嫁给樊小伟也算是女儿的福气,这样的男人不好找啊,特别是在唢呐这一行。既然已经女方怀孕了,如果不结婚肯定被人耻笑,樊小伟的父亲、也就是樊小义的二叔樊爱国卖掉猪羊,准备彩礼,不久就下了喜帖,再不久又定了结婚的日期。
樊小伟结婚那天,我们放纵一次,个个喝得酩酊大醉,要知道之前我们都是不喝酒的,而樊小义和杨军华两杯酒下了肚,就脸红脖子粗,舌头开始打结,吐字不清,酒量不好的人,特别是似醉非醉的时候,话就很多。
樊小义说:“今天是我哥的结婚大喜之日,我代表我哥敬大家一杯,来,干杯。”
我们都露出了坏笑,樊书金说:“今天是你哥的大喜之日是不错,但是凭什么你要代表他敬我们呢,樊小伟一会自己就会过来敬大家。樊小义你说错话了,罚酒一杯!”
第三杯酒下了肚,樊小义又开始废话连篇了,说:“樊书金,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答应我的事?”
樊书金没有想起来,樊小义说:“就是等我结婚的时候,你来当大厨。”
樊书金终于想起来了,说:“没错。等你结婚的时候我肯定给你当大厨,但是你可别结婚太早,否则到时我还没有出师呢。”
张大成插话说:“樊小义,你结婚之前我给你装修房子,工费收半价,好不好?”
樊小义说:“好!不亏是好哥们!来,喝一杯!”樊小义第四杯下了肚,脸更红,说话的时候喘气都不匀了。
张大成和樊书金经过社会历练,酒量也变大了。樊书金开始说他在酒店的事情,还是像以前信里说的那样,首都如何如何好,好玩的地方如何如何多,美女如何如何多,酒店的饭菜如何如何可口,只是他还是干着配菜的工作,心里有点着急了,但是没事,自己还年轻,有的是时间,这点早有心里准备了。
张大成也说了说他的工作,省城虽然比不上首都,但是好玩的地方也很多,工作的环境虽然差了一点,毕竟还没出师嘛,还得熬时间,“再过一年,你们将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张大成!妈的,没钱的日子真不好过呀,每月发的零花钱不够抽烟、上网的!”原来他也迷恋上的网络!
不一会,樊小伟过来敬酒了,杨军华说:“樊小伟,你算是成功人士啊,不仅学得了手艺还抱得美人归!早知道,我也认个师傅去学手艺去。”
樊小伟说:“你还是好好上学吧,我呀还真有点后悔早结婚了,年后我这样一个大孩看一个小孩不一定会适应啊。时间过得是真快呀,觉得自己还小,还是个孩子,现在竟然结婚了,就要当爸爸了。对于没有上学的人来说,这也不一定是坏事,现在不结婚,再过几年可能就找不到媳妇喽!来,敬各位哥们一杯。”
樊小伟敬酒之前,所有说的话和所有喝的酒就都是前凑,而之后才正式进入了喝酒的程序。那一天,我们都喝醉了,似乎每个人都在说话,似乎每个人也都在听。可是到了第二天,谁都不记得喝醉后说的话了。我依稀记得,樊小义说他一定要考大学,杨军华和张大成说他们一定赚大钱,樊书金说他一定要成为著名的厨师,而樊小伟说他压力很大,要挣钱养家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