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苏作传统家具的特征

1．包镶工艺，匠巧工心

苏作家具早先以造型优美、线条流畅、用料及结构合理、比例尺寸合度等特点和朴素、大方的格调博得了世人的赞赏。进入清代以后，苏作家具开始趋向精雕细嵌，花纹图案向繁琐方向转变。苏作家具的大件器物常采用包镶做法，用杂木为骨架，外面粘贴硬木薄板。为节省来之不易的硬木良材，有不少苏作家具在不破坏外观整体美观和功能的前提下，常在无关紧要或隐藏处用普通木材替代，如家具构造内穿带的用料等。这样做既可以节省材料，又不会破坏家具本身的整体效果。

苏作家具包镶做法，费时费力，技术要求比较高。好的包镶家具，不经仔细观察和用手摸一摸，很难断定是包镶做法。包镶家具通常把接缝处理在棱角部位，而使家具表面木质纹理保持完整。宫中收藏的大批苏作家具，十之八九都有这种情况，而且明清两代的苏作家具都是如此。苏作家具大多需要油漆，目的在于使穿带避免受潮，以保持面心不至变形，同时也有遮掩的作用。

2．精雕细嵌，惜料如金

苏作家具在装饰风格和制作技法上，形成了一套独特的表现手法。与清代中期流行的厚重凝华、用料粗硕、深浮雕、大手笔的广作家具相比，苏作家具以俊秀著称，其镶嵌和雕刻大多用小块材料堆嵌，整板大面积雕刻成器的不多。常见的镶嵌材料多为各种玉石、各色彩石、象牙、螺钿、竹丝以及各种材质的木雕等。

苏作家具在造型风格上有自己的一些特点。例如，有一种屏背椅（图2.3.1），其特点就是没有扶手，只有屏式靠背，在屏背下部的两侧有各种形式的站牙扶手加固。苏作官帽椅（图2.3.2）背板，整块板较少，大面积雕嵌也少，多是采用三段体的分段装饰：上部有雕以小块纹饰或嵌以小块石片、瓷片的，中部有时雕有时嵌，下部大多用亮脚。一块背板作三段处理，既省料，又显得小巧、轻便。在椅子靠背板的这一段中，常作小面积的装饰。流传至今的苏式座椅中，就有许多是用小料拼接而成的。

在北京故宫博物院就藏有一件紫檀描金扶手椅（图2.3.3），椅背及扶手边框两面起线，中间髹黑漆，描金蝙蝠及卷草纹。框内用短材拼接成拐子纹，描金杂宝纹。椅背正中雕万字纹，两面髹金漆。紫檀边，席心椅面。束腰较高，周匝绦环式围板，并以金漆描绘卷草、花卉。四直腿有云纹翅、回纹形内翻马蹄。从造型上看，这件座椅从靠背的拐子纹到扶手边框都是用短材拼接而成的，可以说是惜料如金。这是一件典型的清代苏式座椅，采用了镶嵌、描金等技法，图案鲜明、色彩艳丽，可谓精工细作。

3．装饰题材丰富多样

总的来看，苏作家具的最大特点是造型上的轻与小和装饰上的简与秀。在装饰题材上，苏作家具多以历代名人画为稿，以松、竹、梅、山石、花鸟、风景以及各种神话故事为主；其次是传统纹饰，如海水云龙、海水江崖、龙戏珠、龙凤呈祥等。折枝花卉亦很普遍，大多借其谐音寓意一句吉祥语。局部装饰花纹多以缠枝莲或缠枝牡丹为主。西洋花纹较为少见，一般情况下，苏式的缠枝莲与广式的西番莲，已成为区别苏作还是广作的一个特征。此外，苏作家具也常采用草龙、方花纹、灵芝纹等图案，如图2.3.4所示。

江南地区的工艺技法对清宫苏作家具有很大影响。清代中叶以后，社会稳定，江南地区的经济得到了飞速发展，盛世天子乾隆皇帝有足够的雅兴六下江南，临幸江宁、苏州、扬州、镇江、杭州、海宁等地，阅视河工、加恩江南士绅、阅兵察吏、到江南名胜之地题字赋诗。随着乾隆皇帝六下江南，江南地区的工艺美术作品也随之流传到了清宫大内，竹刻、玉工等工匠及工艺作品大量进入清宫，内务府造办处里汇集了来自江南地区的工匠，这其中江南地区的能工巧匠们把他们的工艺技法带进了清宫，巧妙地与家具制作相结合，形成了清代宫中苏式风格的家具。

从清代文人的笔记里也可以看出，江南地区优秀的工艺作品进入清宫，并深受帝王青睐的这段史实。如清中期文人钱泳所著《履园丛话》卷十二记载：“雕工随处有之，宁国、徽州、苏州最盛，亦最巧。乾隆中，高宗皇帝六次南巡，江、浙各处名胜俱造行宫，俱列陈设，所雕象牙紫檀花梨屏座，并铜磁玉器架垫，有龙凤水云汉纹雷纹洋花洋莲之奇，至每件有费千百工者，自此雕工日益盛云。……竹刻，嘉定人最精，其法始于朱鹤祖孙父子，与古铜玉、宋磁诸器并重，亦以入贡内府。近时工此技者虽多，较前人所制，有霄壤之分矣。”从上述记载可知，江南地区的雕工工艺精湛，牙雕、木雕作品陈设在清高宗南巡的行宫之中，江南竹刻名匠的竹刻作品作为贡物进入宫内，深受帝王喜爱。

自清康熙二十九年（1690年）正式营建畅春园起，清代皇家耗费了大量财力、人力、物力，兴建了京西的香山、玉泉山和万寿山等“三山”以及依三山而建的静明园、静宜园、清漪园及其附近的畅春园、圆明园等著名“五园”（俗称“三山五园”，其实清代皇家园林并不止三山五园），经康熙、雍正、乾隆等几代帝王的精心营造和扩建，到乾隆时期，三山五园兴建达到极盛期。位于京师天子脚下的三山五园有着与江南园林相类似的景观，园林里面的装修也大量采用了江南地区的风格，这些园林建好之后，必然要配备与之相匹配的宫廷家具，苏式风格的清宫家具大量进入这些皇帝园林和行宫之中，成为当时紫禁城和依山傍水的三山五园皇家园林里的重要点缀。据嘉庆四年（1799年）查得圆明园内库贮器皿的清单记载，从乾隆末年至嘉庆初年，圆明园内收存有不少苏式风格的包镶家具及构件，“自乾隆五十八年十二月起，至嘉庆三年十一月底止，五年期满，清查原存装修什物开列如下：……紫檀包镶床挂面四块，花梨木包镶床二张，楠木包镶床二张，紫檀包镶薕架二件，……楠木包镶柏木暖板床一张。”另外，从北京故宫博物院所藏《雍亲王题书堂深居图》（又称雍正十二美人图，见图2.3.5）中也能看到苏作家具在皇家园林里的应用。被认为绘于康熙朝晚期的这12幅屏风绢画，原来贴于圆明园内的深柳读书堂围屏上。这套图屏使用工笔重彩，表现出宫廷绘画雍容华贵的审美情趣和仕女画工整妍丽的艺术特色。画家在生动地刻画宫苑女子品茗、赏蝶、观书、鉴古等闲适生活的情景同时，还以写实的手法逼真地再现了清代园林里面的家具陈设，使我们看到了漆器家具和竹家具在内府使用的真实情景。

图2.3.5中的这位仕女倚坐在斑竹靠背椅上，面前摆着一张造型端秀的黑漆描金小长桌，其后侧为错落有致的多宝格。从画面里陈设的家具看，似乎就是江南地区生产的苏作家具，或者是宫廷仿制的苏作家具。透过画面里的家具映衬出仕女博古雅玩的闺中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