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夫啊,”霍元甲看着场上龙争虎斗的两人,笑着说道。“我们这群练武的,被人称为武夫。但武夫,不等于莽夫。你的功夫虽然在这群师兄弟中不是最好的,但脑子却是最灵光的。你仔细看看,看能看出什么名堂不?”
经霍元甲这么一提点,陈果夫等人瞪大了眼睛看着场上的比武,不愿错漏过分毫。
这时,练武台上。
霍东阁久攻不下,心中有些不耐,使出了霍家武馆教习的另一路武功——谭腿。
南拳北腿,南拳指的是洪拳,而这北腿指的就是谭腿。
霍元甲心胸宽阔,融百家武学为一身,将传自少林的七十二路谭腿简化为十二路后,这威力却不降反增。
霍东阁如今二十三四岁,身子骨已经长成,身材高大,长得身高腿长。凭着这一优势,又处在明劲巅峰,一身力量大得惊人,十二路谭腿使出来,隐隐有风雷之声,密密麻麻的腿影几乎要将陈辩淹没,气势凶猛到了极点。
反观陈辩,力量和速度都比不上霍东阁,只能靠着精妙的步法和他周旋,时不时来一式反击,但也渐渐落到了下风。
刚开始还是攻四守六,如今连攻三守七都不到了,近八成的精力都放到了防守上。
“阿辩真是准备耗过这三十招?”
陈果夫看了一会儿,问道。
“阿辩想法倒是不错,”霍元甲点了点头,认可了陈果夫的说法,复又开口指点起台下的几位徒弟,这几个都算是他的亲传弟子。“可是他却漏算了了一点。果夫,你来说说,明劲最主要的特点是什么?”
“明劲者,旨在锻炼武者全身力量,一拳击出,有千斤之力。”
“的确如此,但想要使出这千斤之力,则自身肉体一定要在拳劲爆发的瞬间承载这千斤巨力的输出才行,否则,未伤敌,先伤己。因此,踏入明劲者,无论是体力和耐力都有了大幅度的提高。但明劲各阶段的耐力都是不一样的,东阁他身体已长成,又是明劲巅峰,阿辩与他比耐力,怕是要吃亏。”
听了霍元甲的话,陈果夫扭头去看练武台。只见一阵功夫不到,陈辩渐渐被霍东阁有意无意的逼到了比武台的一角,可供闪躲的地方大大减少。
“久守必失啊。”
陈果夫暗中叹了一口气,悄悄问道。
“师父,如果你是陈师兄,你会怎么做?”
“我?”
没料到陈果夫会这样问自己,霍元甲愣了一下,说道:“刚上台时,趁东阁这小子觉得稳操胜券,先抢攻一阵再说,这样后面就好守多了,也不至于像阿辩现在这么被动。”
“先声夺人么?”
霍元甲说的话,陈果夫暗暗记到了心上。
二十招很快就过去了,而练武台上的比斗仍在继续。
但陈辩的形势并不乐观,几乎被霍东阁压制在了台上的一角,在那里苦苦支撑着。
“阿辩的实力比起前一段时间有所长进,看看摸到了明劲后期的边缘。我估计此战过后,他差不多就能突破了。”
霍元甲看着在霍东阁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仍在苦苦坚持的陈辩,满意地说道。
“陈师兄快到明劲后期了?!”
站在大哥陈果夫身后的陈立夫张大了嘴,有些不敢相信。
“你们如果像他那样冬练三伏,夏练三九,这功夫的进境自然快上许多!”
霍元甲瞥了一眼陈立夫,淡淡地说道。
陈立夫怎么没听出师父语气中的训诫之意:拳不离手,曲不离口,练武如逆水行舟,需勤学苦练,不进则退,容不得半点的偷懒马虎!
如今世道混乱,他们也想好好练武习拳。学到一身功夫在身,就有了自保之力。
但现实它不允许啊!
不说自己两兄弟,就说其他几位师兄弟,需要每天为家中生计奔波操劳,除了上午那半晌的练武时间,哪里还能挤出多余的时间来。
至于自己兄弟两人,虽说是大家族出身,不用为生计操心,但作为家族重点子弟培养的他们,时间都被规划的死死的,上午练武,下午学文,半点的空闲时间都没有。能在霍家武馆和师父以及师兄弟们在一起吃顿午饭,都是他们好不容易求来的!
陈辩那小子和他们可不一样。他是师父在北平捡回来的孤儿,吃住都在武馆中,习武的时间一大把。再加上自身天赋不差,不到八年时间就从一个啥都不懂的新手小白变成了一名明劲中期的小高手,在师父这些徒弟们中也能排进前五。
想到这里,看着练武台上的陈辩,陈立夫就有这一丝小小的羡慕。
可惜,也只能羡慕了。
陈辩可不知道陈家的二公子竟然会羡慕自己,就算知道了,他这时候也没那个功夫理会。
他现在一心想着如何撑过这三十招。
但久守必失,不时有一招半式自己没防住,漏进来打在了自己的身上,而且还越来越多。
明劲巅峰的劲力,可不是那么好接的。
陈辩只感到浑身上下无处不疼,但比起身上的疼痛,他的心中更多的却是焦躁。
没错,是焦躁!
来到这清末民初已有八年多的时间了,可自己的实力还是太弱小了,连不到暗劲的霍东阁都打不过,又拿什么替义父王五报仇!
更何况,自己在这里不知道还能再呆多久。
刚到这里时,万界珠的备用能量已经耗尽,彻底陷入了沉寂。
这几年来,无论自己怎么呼唤,万界珠一直没有回音,这件事情让他的内心一直不安。
而且,就算回去又有什么用?
面对着那群杨林王府的如狼似虎的追兵,就凭现在自己这武艺,又能在他们手中撑过几个来回?
台下的霍元甲眉头微微皱了皱,他身为化劲巅峰的武学大家,自然感受到陈辩状态的不稳定。
“这是……”
但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台上忽然有了新的变化。
陈辩忽然狂吼一声,对于霍东阁击来的双拳不闪不避,硬生生挨了两记重拳。
在台下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陈辩双臂一伸,将霍东阁的一双大臂牢牢握住,接着就是一个凶猛至极的头槌!
霍东阁应声而倒!
“阿辩他走火入魔了!”
陈辩双目赤红,哪还有平日里半分的沉稳气度!
霍元甲见状,一撩下摆,纵身一跃,便如一只大鸟般跃上了练武台。
陈辩的神志已经有些不轻,模模糊糊看见一个人影,不假思索的就是一记手刀斩了过去!
霍元甲双腿如老树扎根在大地一般纹丝不动,上身只微微一侧,避过了陈辩的一记手刀,左手借势搭在了陈辩左肩之上,劲力微吐。
陈辩只觉得肩头一沉,一股阳刚如大日的劲道瞬间沿着肩膀处侵入身体,半边身体一麻,斩出去的右掌顿时变得软绵无力。
而后,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霍元甲收回砍在陈辩后颈的掌刀,看了有些不知所措的自家徒弟一眼,沉声说道:“都愣着干什么!把东阁这不争气的家伙给我扔进小黑屋去,再让人去农先生的淮庆药栈一趟,把他们的当家大师傅给我请过来!”
说完,看了一眼昏迷的陈辩,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这小子也算因祸得福,竟然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