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手遮天五

看刘教授的情绪渐渐地平静下来,刘教授夫人说:“你别嫌我啰嗦,你再好好想想,你哪里得罪了邢水。不论是公事,还是私事,你都想想。你这种一根筋的人,有时得罪了人,把人家气得半死,自己还不知道。”

经夫人这么一说,刘教授想起了去年年底前搞审核制招博的事了。学校的招生简章规定的都是大的原则性的东西,系里规定的招生“细则”才是实质性的东西。按理说,这细则既然是由系招生领导小组拟定的,修改细则也应如此,但是,邢水在没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私自修改了其中最关键的一条规定,把“以第一作者身份在C扩期刊或在高校本科学报发表论文至少一篇”改成了“在高校本科学报发表论文至少一篇”。这么一改,让考生措手不及,刘教授自己的一个研三的硕士生因之失去了申请审核制博士生的资格。

按照邢水修改过的细则,不要说以第二作者身份在本科高校发表论文的硕士生有了申请的资格,就是在论文上挂了名,挂个第三、第四作者的硕士生也有了申请资格,这显然降低了标准。但是,在具体执行时,邢水又以“在高校本科学报发表论文至少一篇”其实是指“以第一作者身份在高校本科学报发表论文至少一篇”为由,取消了以第二作者身份在本科高校发表论文的硕士生的申请资格。这让报考刘教授的考生中又有两个考生在资格审查时没通过。刘教授窝了一肚子火,没有发作,是不想跟邢水一般见识。

在讨论申请读博的这些考生的材料时,刘教授发现有一个考生仅仅以第二作者的身份在本科高校学报发表了一篇论文,竟然通过了资格审查,以为邢水忙中出错,就说这个考生不符合条件,不需要讨论。哪知邢水说:“细则上没说要第一作者,这是符合条件的。再说第一作者是导师,这篇论文肯定是学生写的,也能算是第一作者。”

刘教授说:“细则上也没说师生合作的论文,学生算第一作者啊。再说了,既然你这么解读,就应该一视同仁。为什么别的考生不行,这个考生就行。”邢水以为刘教授不知道其中的猫腻,就说:“其他考生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刘教授压住怒火说:“报考我的考生中就有两个属于这种情况,你为什么在资格审查时把他们审查下去了?”

眼看就要吵起来,关主任说:“这是工作中的疏忽,下次注意,现在通知那两个考生也来不及了。老刘,报考你的人有好几个,挑一个好的就是了。你那两个考生就算资格审查通过了,你也不会要他们。”刘教授说:“这不是考生能不能被录取的事,对考生要公平,系里规定的细则大家都要遵守。为了公平起见,我建议取消这个仅有二作的考生的资格。”邢水说:“人都来了,现在又要取消人家资格,人家怎么接受得了。闹出事情来,系里遭殃。”关主任说:“这次招生工作疏忽太多,不过下不为例。只能这样了,老刘。”

刘教授说:“我还想说一下。这次的细则中最关键的地方作了修改,是谁修改的?我记忆中没有开会讨论吧。这也不符合规矩吧。”邢水硬着头皮说是他修改的,当时考虑到大家都很忙,就没开会了。许教授为了调节气氛,说:“生米都已经煮成了熟饭,不提了,大家就吃饭吧。”

根据细则,面试后计算总成绩,那个仅仅以第二作者的身份在本科高校学报发表一篇论文的考生的总分不够六十分,不符合录取条件。邢水说:“这个专业没有别的考生了,如果不录取,名额就作废了,许教授就招不到人。学校讲的,审核制招不到,名额就收上去,给其他院系。大家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毕竟这个考生本科是在我们系读的,在坐的都教过他,情况比较特殊。”见没有人接话茬,邢水又说:“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师生感情是真的。我替这个学生谢谢诸位了。”许教授趁势帮腔道:“我招到招不到无所谓,只是浪费了一个名额可惜。这次浪费了,下一年学校会不会少给名额也难说。”

刘教授在心里对邢水说:“怕是送礼了吧”,又在心里骂老许跟邢水一唱一和,狼狈为奸。在仔细查看细则后,刘教授说:“系里不是规定可以跨学科调剂吗?从别的学科调剂一个考生给许教授不就行了?”邢水说:“这一条属于特别条款,比较特殊,是专门为我们自己系的硕士生设置的,不适合其他考生。”刘教授彻底火了,说:“一个细则搞这么多弯弯绕,光看文字还看不明白,还需要你解读文字背后的意思。我们教授都看不懂,考生更看不懂。希望以后有什么这特殊、那特殊的摆在桌面上讲,在细则里讲清楚,讲明白。”

说到“教授”二字,刘教授故意加重语气。邢水的脸不自觉地红了,还得接话道:“这年头不是研究生就业困难吗?多解决一个人读博就相当于增加一个就业指标,对我们向学校争取硕士生招生名额也有利。”

刘教授听完邢水的话,气得起身便要走。关主任急了,说:“考核还没完成,你不能走。”刘教授说:“还有什么事?不是结束了吗?”关主任说:“邢主任希望大家通融一下,你是什么意见?至少说完意见、表完态你再走。”

刘教授说:“我还是走吧。这样,你们通不通融跟我没关系,我也没机会反对,对大家都好。”说着就要走出会议室。关主任说:“老刘,你不要偏激。邢主任提出来要大家通融通融,不代表我们就一定要通融。能不能通融,是要讨论的,要看招生的规则。我先表个态,招生的规则不允许突破。违背规则的话,我们大家都要担责任。”

听了关主任的话,刘教授停下脚步说:“我支持老关的意见,得守规矩。我们这些从底层爬上来的人如果都不遵守规则,年轻人的奋斗就没有希望了。”别的人相互看看,都说还是按照规则办事,不能通融。邢水气得脸都青了。

刘教授夫人得知是招博得罪了邢水,说:“你这么做没错,不过,你也应该讲究方式方法。这次不跟邢水计较,计较了也没有用。不如啥也不说,等到明年再搞审核制招博前,跟老关说一声,请他出面修改细则,把细则中的每一句话都写得明明白白。这样,你既不得罪邢水,又让邢水找不到胡搞的机会。你看你现在就很被动,邢水想尽办法给你小鞋穿。”

刘教授说:“要是把我逼急了,我就去学校告他。擅自修改细则,违规;不按照规则办事,违规;还想改分数,更违规。”刘教授夫人说:“你以为邢水是傻瓜啊,拍马屁的人都是没头脑,用屁股思考问题啊。你去学校告他,会牵扯到老关和参加招生工作的所有的人。学校如果怕把事情搞大,会尽量安抚你,说你做得对,最后呢,事情不了了之。如果学校真的调查、处理,老关他们都得倒霉,系里的人怎么看你,学校的人怎么看你。只会觉得你太狠毒。看热闹的人是不管是非曲直的。邢水就是看到这一点,量你不敢告他,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报复你的。你还不明白吗?”

被夫人如此一说,刘教授不说话了,感觉到了邢水的狡诈。心里想,以前真是小看他了。又想到自己的学生被邢水折腾来折腾去,自己被搞得烦躁不安,火又无处发,心情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