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烙啊,就是给玉米粒裹上糯米粉,再放进油里煎炸。”考虑到大魏还没白砂糖,林羡便把配料换成蜂蜜:“出锅后,淋上一勺蜂蜜,趁热吃,别提有多香脆。”
沈大毛不像二毛那般贪吃,可他从没尝过玉米烙,被林羡这样一描述,悄悄地舔上唇,却又忍不住道:“咱们家没猪油,没糯米粉,也没蜂蜜,做玉米烙,得花不少银子。”
后来的娘很穷,他是知道的。
刚刚他们才买了猪肉。
再买这买那,家里就该揭不开锅。
“如果你想吃玉米,我们可以买几根玉米棒子。”
林羡看出小萝卜头是想省钱,所以糊弄自己只买玉米,故意跟他唱反调:“可我不爱啃玉米棒子,就喜欢吃玉米烙。”
沈大毛抿唇,似短暂进行了心理争斗:“那,那下次我去山里捡野鸭蛋,捡到跟王爷爷换蜂蜜,再给你做玉米烙吃。”
“下塘村有人养蜂?”
沈大毛点头:“王爷爷养的,就养在山里头。”
说着,小家伙话归正题:“以后我学会了打猎,你想吃玉米烙,可以天天都吃。”
“天天吃,那还有什么意思。”林羡没再逗他,“买糯米粉还有蜂蜜,这十几文钱,我还是有的。”
“那也会有花完的一天。”沈大毛瓮声道。
林羡看他快操碎心,轻勾唇角:“如果银子花完了,再去挣就是。”
沈大毛偏头,黑溜溜的眼珠子盯着身边女人:“你上次不是说,你不会绣手帕?”
在村里,有些妇人靠绣帕子补贴家用。
裴南的娘就经常这么干。
在沈大毛心里,林羡这个后来的娘不会绣帕子,也不会种地干活,无疑是很弱的,与二毛还有三毛一样,需要他来照顾。
这两天他都已经想好,去裴家讨小狗的时候,跟裴南的爹爹说,自己想学打猎。
如果他学会怎么搜索猎物踪迹,开春以后,他就能用后来的娘送他的‘袖箭’去山里猎野鸡野鸭子。
“我不会绣帕子,不代表我不会别的。”
沈大毛听林羡这么说,好奇地问:“那你会什么?”
“那就多了。”林羡故作玄乎。
不等小家伙追问,林羡就在路旁的蔬菜摊前蹲下身,拿起一根玉米询价:“这个怎么卖?”
摊主,是一个中等身材的庄稼汉。
对方正探着身在摆弄萝卜,闻声抬头,看到林羡的那瞬,狠狠一怔。
那神情,显然是认识原身的。
林羡猜测自己是遇到了摆摊的下塘村村民。
想着与人为善,她冲对方微微一笑。
然后,继续挑玉米棒子。
许阿牛坐在板凳上,双手在腿上局促地搓着,自打羡娘去沈家,在村里,他一直有意无意地绕开沈家的院子走,却未曾想过,有一天,自己与羡娘会在草市上碰面。
林羡选出五根玉米,便让许阿牛称重。
这年头,家家户户都种地,蔬菜价格普遍较低。
许阿牛给玉米棒子过称,林羡已经拿出荷包,他忙说:“这些不值几个钱,你直接拿走吧。”
话落,又往称上多加两根玉米。
林羡没想白拿东西,从荷包里取了五文钱,刚打算放在摊上,一道倩柔的身影出现在她身旁:“阿牛哥,小鸡崽我买来了,统共十只,那个老何头收我六十文钱,回头娘问起来,你可得帮我……”
柳杏娘带嗔的话未说完,眼角余光一瞥,像是才看到林羡,讶异地笑:“阿羡,这么巧,你来买菜?”
林羡还记得对方,跟着一笑:“是巧。”
因着沈大毛曾提起,柳杏娘抢过原身的亲事,眼前庄稼汉的身份,林羡心里已有数。
没再要玉米,林羡起身带着沈大毛离开
走远后,她才问身边的小萝卜头:“你认得那买菜的摊主?”
沈大毛轻嗯一声。
“那怎么不出声提醒我?”
“我以为你想跟他说话来着。”沈大毛拽了拽竹篓肩绳:“他叫许阿牛,跟你从小一块儿长大,住在你家隔壁,那时候,我奶去林家买你,你还叫许阿牛用五两银子跟你娘提亲呢。”
林羡猜到后续:“结果他没去?”
“嗯!”小家伙重重点头:“他娘不肯给银子,后来他娘给他说了那个柳杏娘,上个月初,他们才成的亲。”
林羡转头瞅沈大毛:“这些事儿,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沈大毛如实道:“许阿牛成亲,是我做的压床童子。”
看出林羡的疑惑,他继续解释:“许阿牛他娘很小气,我去后山拾柴,在河边遇到她,我就跟她说,我给她家做压床童子,只要三张烙饼,她就没再去找别人。”
然后,床压了,八卦也听了不少。
沈大毛见林羡不接话,掀眸看她一眼,又开口:“许阿牛还和别人说,他一直喜欢的就是柳杏娘。”
“是吗?”
林羡戳穿他:“我听着这话,倒像你自个儿加的。”
沈大毛:“……”
林羡突然想起什么:“之前我上吊,被放下来的时候,可能磕到了脑袋,有些事,有些人,记得不太清晰了。”
“我知道。”沈大毛很贴心:“再遇到村里人,我会告诉你的。”
这个失忆梗,连她自己都不信。
沈大毛却相信了。
林羡抬手,摸摸孩子的头。
沈大毛瞅着某个方向,一指手:“那儿有玉米棒子。”
说完,率先跑过去。
除了玉米,林羡又买不少的菜蔬。
一圈逛下来,竹篓被装大半。
当竹篓被林羡接过去,沈大毛看到她把一斤李子放进篓里,猜到是买给自己还有二毛三毛吃的,主动去提林羡另一只手上的猪下水和五花肉:“这些我来拿。”
从草市回去下塘村,要步行三里路。
猪下水,少说有四五斤重。
不是一个六岁孩童吃得消长时间提着的。
林羡没把东西给沈大毛,只往他小手上塞两颗李子,“有大人在,拎东西还轮不到你。”
红彤彤的李子,在回村的路上,沈大毛轻轻咬了一小口,就像那日后来的娘往他嘴里塞的饴糖,很甜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