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被教育出来的失败

几年前，我曾和一个男人坐着聊天，我们就叫他彼得·科吧。我们聊天的时候，洛基山脉蔓延在我们眼前，天空非常明亮，还飘浮着朵朵白云。

他若有所思地说道，“很奇怪，我真的曾被教育成一个失败者。我的故事并不离奇，不过结局倒是挺好。”

“你怎么被教育成失败者的？”我问道。

他的答案是这样的：“使我怀疑自我，甚至恐惧自我。这种情况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我父母偏爱我的一个哥哥。他长着一头卷发，想要的东西一定会要到手。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我都得让着他。家人老是珀西长珀西短的。那时候我觉得这样做是我的责任。他去上大学的时候，我得留在家工作。当我的生命中开始出现姑娘的影子时，我却羞涩而迟疑。我爱上了海伦，可是我母亲不喜欢她。母亲还说服我，陪伴在她身边是我的责任。我父亲那时候身体不好，没多久就过世了。

然而，几年之后，我母亲的想法又变了，她觉得我应该结婚。于是，她为我挑了一个她老朋友的女儿。我最初是反对的。虽然艾格尼丝很好，但毕竟我不爱她。我妈妈一边哭一边说道，‘你们多般配啊，多令人高兴啊’。此外，我当时打理着我父亲的财产，而艾格尼丝的妈妈拥有其中的一部分。如果我和艾格尼丝结婚的话，我们就可以拥有更多的钱了。最终，我屈服了，其实每次我都这样。因为如果不服从的话，好像看起来很自私。”

“但你的妻子爱你啊，不是吗？”我问道。

“爱我？她也是迫不得已。和我一样，她也是被她妈妈逼迫的。再说，我太讨厌她了。”

“你妻子？”

“不是，我岳母。她几乎每天都对艾格尼丝说，自己为了生下她遭受了多少苦难。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这些都是假的。大多数小孩来到这个世上，都是情爱的产物，而不是由于高尚的动机。至少，穷人家的小孩就不会这样说。像我岳母那样的女人真是可怕。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她们除了自我否定，再也不会做任何其他事情了。

巴斯太太一再地提到自我牺牲，但实际上，她自私到了骨子里。当然，她不得不这样，因为她已经严重依赖他人了。她毁掉了自己那几个大一点的孩子的人生，她的占有欲使得他们失去自我价值，一个因肺炎去世，而另一个则几乎养不活自己，就像在回应她的训斥一样。但是，她要求艾格尼丝为她做出牺牲，而艾格尼丝的做法，便是让我来承担这份牺牲。”

“真是命由前定啊。”我轻轻说道。

“不，这是她们认为，并打算做的，但那不过只是生活愚弄了她们而已。你瞧，人性中总有一些东西是富有弹性并充满反抗的，命运常常在我们觉得她可怕的时候对我们施以善意。总之，我那时候的生活就是，我钦佩我的妻子，但是我不爱她；我尊重我的家庭，但是我不喜欢它；我尊敬我的两个母亲，但是背地里又讨厌她们；我继承了我的工作，但是我却不适合它。这一切都是因为责任。天呐，多么讨厌的词语。见鬼的责任！大多数的责任都是对美好事物的亵渎。”

我点点头，说道：“它们并不叫责任，只能叫无知的迷信。”

“只要我们信仰责任，它们就会导致破坏。还好，命运对我还是善良的。在我的折腾下，生意失败了，我们因此而一贫如洗。我患上了肺结核，差点死掉。当时，一个远房亲戚在位于科罗拉多的农场里面给我提供了一个房子，于是我过去了，就我一个人。我用了五年时间才恢复健康。我的妻子和两个母亲不得不出去工作。她们来到外面的世界，见到其他人们，这都是对她们的拯救啊。并且，她们中有两个人都找到自己的爱人了。”

“哪两个？”我问。

“我妻子和我母亲。”他笑道，“真的，我妻子和我母亲。在我离家三年的时候，那时我恢复得很慢，艾格尼丝就爱上了别人。她写信给我说想离婚。之后我开始好转。第二年的时候，我母亲写信给我说她也找到了生命中的爱人。令人惊讶的是，自此之后我竟然迅速恢复了。于是我决定与她们保持距离。

通过这个故事，我想表达的是，如果上天没有介入我的生活，使得那份我并不适合的生意走向失败，并且让我生病，那么我还会觉得忍耐以前的那种境况是我的责任，虽然那种境况从头到尾就是个错误。那种错误的态度不会带来任何好处，它只会导致不幸。我们对我哥哥的溺爱毁了他，他从来不约束自己，跟一群放荡的人混在一块儿，开始是酗酒，最终死在毒品上。再瞧瞧我和艾格尼丝的婚姻给两个家庭带来的痛苦吧。真的，先生，如果你不遵从自己的内心，最终总会出现问题的。”

“你怎样做才是遵从你的内心呢？”我问道。

“第一，在我父母让我屈服于我哥哥时，违背他们的命令。第二，拒绝继承我父亲的生意，因为我根本不喜欢它。第三，离开家去接受我所需要的那种教育。我现在是一名商业设计师，如果我上过艺术学校的话，我的事业应该可以更好的。第四，无论我母亲怎么抱怨，我都不会与艾格尼丝结婚。第五，海伦可是我整个少年时代的梦中情人，我要娶她。你要出来见见她吗？她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我走了出去，亲眼见证了一段幸福的婚姻；阳光总在风雨后，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