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祭祖不过空有名头,实际成为了一种娱乐,一起相聚欢乐才是真正目的。
裴风告诉她,这个时代的人们,祭祖聚会时必玩的游戏便是钟鼓传花,固定念这首诗。
一边击鼓,一边念诗,念完花在谁手中,谁就需要出列,接受惩罚。
在祭祖如此重大肃穆的节日里,都能尽情玩乐的人们,竟然坚持了那么一个传统,数百年……
只为了祭奠一个人:皲木。
所锦的心中,疑惑更深。
————
所锦来到这里已经一个月。
一次偶然的机会,所锦看见了闵皑焚香时目不转睛的专注,甚至灼烧了自己的手也恍若不觉。
所锦,忽而停住了脚步。
“和我说说话吧。”
所锦听见闵皑这样说。
她没有动,不太相信闵皑会这样去请求一个下等丫鬟。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和我说说话吧,我,挺孤单的。”
“你怎么知道的呢。”所锦在她身边的跪香蒲团,盘腿坐下。
“焚香能够看见一个人的灵魂,你少了一抹,并非人魂。”
“是的,我是鬼魂。”
讲到这个事实,所锦脸上自始至终,都带着一份平静与冷沉。
皲木的死足够让她失魂落魄……
“为什么你这么痴迷于焚香呢。”
所锦应她所求,开口问道。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闵皑告诉所锦,皲木的所有故事。
和陪伴她的皲木所做过的一模一样……
会是巧合吗……
……
……
“因为喜欢一个人。”
所锦顺着话头接,她问到闵皑一句:“你喜欢谁呢。”
闵皑答了一句:皲木。
所锦没有问她原因,她在闵皑的泪流满面中得到答案。
这个女子,是理解皲木的,理解皲木的完美与虚幻。
正如她把焚香练到淋漓尽致时,灼烧了自己的手时的恍若不觉。
只为留住那一片虚缈的美丽……
“你爱他吗。”
“不爱,是一种敬仰。”
“你觉得他长得什么样呢。”
“像你这样。”
所锦忽然停住了为她上药的手。
————
闵皑和她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闵皑喜欢琴棋书画,舞文弄墨,诗词歌赋,亭台楼阁,楼堂馆所,吹拉弹唱,悲欢离合,阴晴圆缺,外加饰梅花妆……她敏锐聪颖。
所锦喜欢锅碗瓢盆,金银铜铁,油盐酱醋,寸土尺地,天文地理,习惯风俗……她乖戾古怪。
“传说,宋武帝时,寿阳公主在人日卧含章殿,檐下梅花飘落在公主额上,形成一种装饰;宫女效之,以红点额为“梅花妆”。”
“梅花妆早在春秋战国时已经兴起了;到唐代发展为往脸上贴金箔花钿,成为一种化妆时尚。”
所锦听着闵皑的温言细语,并不感兴趣,却也没打断,只是继续磨着镜子,但心里却把梅花妆想成了梅花桩。
“你要成为一个有女人味的女人……应该从装扮开始,提升自己的品味,来,我给你化妆……”
所锦躲着她的魔爪:“不。”
————
“你怎么天天磨镜子啊?都没见你怎么照过。”
“顾客需要。”
所锦在每个时代都会以雕刻琢磨为生,赚些生活费。
她在这个时代接到的第一个客户,便占据了她接近两个月的时间。
那名顾客每天都会给她送来一面镜子,镜子上面有一些轮廓,顾客要求按照上面的轮廓雕刻,又不能穿破镜面。
极具难度,但好歹所锦的雕刻技术已经到了极高的境界,才极其惊险地完成了这项工程。
但镜片是不完整的,无论所锦如何拼凑,都不能在脑海中拼合起整个图……
“那人磨那么多镜子做什么啊!”闵皑眼里有一丝,对所锦被这样奴役干活的怒意。
但是她改变不了所锦的想法,正如所锦无法改变她一般。
当所锦在翻看古迹的历史时,闵皑可以在旁边学习踏杯舞……
当闵皑为拜年送名片时,写飞贴,贴红袋时,所锦会来一句“不去。”推脱拜年,整个年就窝在骨宅之中,叫闵皑恨铁不成钢……
当闵皑跪拜灶前,点香灯,焚香膏时,所锦还在带着镜子出门,拨弄南勺,看见某个方向,去寻找第一个人,对她说的第一句预言……
两个截然不同的女子,因为一份理解,相安无事地相处着。
————
皲木在外界被传得神乎其神。
说书人说的是皲木的故事,唱戏曲的唱的是皲木的声腔,歌舞厅演绎的是皲木的英姿飒爽……
“皲木”的盛行也加快推进制香产业的结构升级。
为了适应社会潮流和市场需求的变化,闵家也应用产业重组,优化资源配置,对香料更加精深加工,延长制香业的产业链……
闵皑要求每个闵家的人在香产品上画下自己心中的皲木模样……
产业要成功必先抓住先机,因为这项任务的极其紧急,所锦作为下等丫环也有了画香的机会……
“你画得有模有样的……太像了……”
所锦听见闵皑的嘀咕……
……
抱着对皲木的虔诚之心,闵皑决定要去香都最出名的佛寺——踌躇寺,寻找灵感。
踌躇寺是信教徒和少数民族人朝佛的圣地。
踌躇寺,全寺紧紧贴在山的悬崖峭壁上,不高,却抖,仅用一柱支撑,十分惊险,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令人望而生畏。
古老的寺庙在朦胧夜雾的笼罩下,像一幅飘在浮云上面的剪影一般,显得分外沉寂肃穆。
踌躇寺藏在深山中,一步步的人凿石板路,弯弯曲曲,一直延伸到山顶,路上,有挑水的和尚,有络绎不绝的香客,他们手提篮子,篮子里装了水果、食物、香……他们一直向上爬着,看起来非常虔诚。
传说这里在香烟缭绕之时,络绎不绝的朝拜者赶到这里,他们双手合十,举过胸、额、头,然后平扑在地上。
天天如此,以致使石板许多地方都凹了下去。
所锦当然不相信这样的传说,但闵皑却深信不疑,甚至她就是那些五体跪拜的人中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