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进三九,太阳光都被冻成一根根僵硬的粉丝了。回发财蜷身躺在记里鼓车上做着太阳浴,闭着目养神,忍饥挨饿着作威作福。
“老爷子,天气凉了,树叶黄了,我们回家吧,我怕你着凉啊。”陈扎根看到前面又一个大坝长坡,想打退堂鼓。
“你叫我什么?老爷子?为什么不直接叫爹?你到底想不想娶小芳,有没有诚心?此外,你懂得真正的健康之道吗,常带三分饥与寒,懂不?”回发财头不抬眼不睁地训诫,“别光颠达我啊,你别光会走直趟,不会稍微躲一躲坎坷吗?”说到这儿他要睥睨一下,就微睁开眼,结果看到了一条特别宽特别平的大道。“你特么傻吗?那条路那么宽阔那么平坦,你不把车拉那上边去走,却故意走着崎岖窄道,你是想把我这把老骨头颠散架吗?你以为我是个机器人呢,骨头散架了还能再重新组装?”
“老爷子,不,爹,你以为那是平坦的大道吗?那不是!”
“不是大道是啥?是银河?你不要以为我长两根白头发就老糊涂了,我还搞的清天地分上下,日月照今古。”
“爹呀!什么银河呀?那不就是湖城南排河嘛?”
“你家河是那样的?你听到不闻黄河唤女声但闻黄河流水鸣溅溅了吗?你看到逝者如斯夫了吗?”
“爹呀,这是冬天,深冬了,排河冬眠啦。”
“你是说那是冰面?”回发财惊得睁开了眼睛,但接着装逼,“不,我说那是一条平坦的大道,是写诗呢,妙手偶得了一个佳句呢。上高中时有人说我抄袭陈铁蛋的诗句,好像我不会写诗似的,你看我现在也写出佳句来了吧?快拉我去那大道上面去走,只要季节到来,惊涛骇浪的地方,也能成为阳关大道哇。快上去,拉我上去!”
“爹,我们真的去冒险?”陈扎根拉着车往前走了两步,有些犹豫。他虽然不怕冷,但怕掉进冰窟窿里被彻底埋没,永无出头之日了。这儿不是俺的老家,俺的老家在那霸占的印第安人的地方呢。
“老话说三九四九冰上走,现在已经三九了,就该去冰上去走走嘛。男子汉就要走男人才走的路,英雄就要有英雄壮举,就得不走平常路嘛。男人必须地要有英雄气概,将军作派。许将军不是为批评张文人,专门写过个打油诗么:戴眼镜,拎皮包,会总结,能提高。论思想,一团糟,打起仗来往后跑。我也是个村干部啊,我可不是那种见到危险就掉头的糟骨头。快拉车上去吧,上去让车轮滚滚,碾压浪波。”
碾压浪波?这么有诗意呢,你真是躺着说话不腿疼。
但无奈,陈扎根就把车拉上了冰面。
真的当上碾压浪波的英雄了,可为何我却走道如履薄冰?
于是,冰面上拉车遛弯,以及记里鼓车的独特的鼓声铃铛声,引来了无数的目光和手机拍摄。
继而有不少人近前采访。然后大家明白了:因为爱情,睥睨一切冰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