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些什么?”
公良大人终于按捺不住地继续问道:“你是太子的人?”
柳贵妃断不会叫人将那件事推出来,如果那件事被知晓,那就是里通外国的罪名,柳家和永和王可能陷入万劫不复,而朝中的势力除了永和王就是太子,只是自己被关押的这些日子,太子从未派人来,而自己就要秋后问斩,再无可以利用的价值,难道太子要逼着自己打压永和王?
“我不是谁的人!”陆长夏淡淡地说道,斗篷里的手缩了回去,重新坐回了石椅,这椅子虽然是石头做的,但接着地龙,坐上去热乎乎的极为舒坦。
“我只是问你一件事!你只要坦诚回答我就好。”
迫于对方的威视不得不点头应承,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能够进得了大梁的天牢,想必背后的力量惊人。
“三年前胡族将军白浅右被暗杀一案,公良大人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属于第几号人物呢?”
陆长夏的嗓音暗哑,一副知晓于凶的笃定,她问的事,扮演第几号人物而不是你有没有参与暗杀一事,所以,对方全然知道,那场暗杀中,公良子实参与其中。
豆大的汗珠自公良大人花白的发鬓上低落下来,顺着那干斑皱纹满布的脸颊,一路向下流到了他刚刚被掐疼的脖子上。
“本官不知姑娘在说什么?但即便姑娘说的事真的,那也是我为大梁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
白浅右以前是个不起眼的小商人,但领兵打仗绝不逊色其走南闯北混迹于百姓权贵之间的手腕。
白浅右作为胡族将军,一路铁血征伐,在与大梁人的对敌中突显出了大将才能。
而大梁人对之给本国带来的血腥尸体恨之入骨,如果公良子实在这件事上承认是自己杀死了白浅右,换得大梁边境的和平,说不上会升官发财呢?
“公良大人为何不向朝廷自荐,这场震惊内外的刺杀正是皇帝陛下希望的呢,说不定公良大人就会平步青云,真正地成为皇帝陛下的权臣!”
陆长夏扫了一眼对面的老头,那老头抖着手捏起茶杯,似乎送到嘴边饮上一口都颇为费力。
他用老辣地眼光看了一眼灰色斗篷,放下茶杯,强似镇定地说道:“姑娘是想让我陷害朝中贵人吗?”
“哦,你说的是伊妃,或者也包括柳贵妃吧?”
公良子实一愣,暗暗咬着压根:“还说你不是太子的人?”
“不信吗?公良大人,如果这件事是太子殿下派我来的,动静会如此之小吗?。”
公良子实的眉尖抖了抖,真不知道对面这小女子到底是何人又缘何知晓三年前的那装案子?
“但是,我却知道你杀白浅右的真正原因不是因为国家,而是个人?那时候你还不是户部尚书,而真正的户部尚书一年后就会回家养老,宫中某位贵人承诺,你一旦杀死白浅右,来年的春过,户部尚书就会是你的。”
“不管怎么样?我杀了白浅右,算是为大梁立了功劳?”公良子实有了底气般又将眼神看向银灰斗篷。
“你的人从胡族回来还带回一个消息,这个消息一直是你不忍心联想下去的。”陆长夏翘起了二郎腿,似乎对公良这个老头很不在意。
公良大人将书往旁边推了推,将双手搁在桌面上,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
三年前,那群死士带着使命前往北国,杀了白浅右,回过之后却带来一个似乎不太重要的消息。
其中一个死士随他进过宫,也见过柳贵妃,所以他带回来的消息是,将军府的别院住着一位姑娘,那姑娘与当今柳贵妃一模一样。
当时,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升迁这件事上,其他的事全然没放在心上,这件事也就罢了,直到不久之后,柳贵妃又交给他一项任务,那就是杀死白浅右将军别院的女人以及将军的发妻陆凌语。
里应外合的人居然是当今的伊妃,那时候伊妃是胡族公主,而柳贵妃和静和公主同时让他杀死陆凌语,陆凌语他认识,是宰相的心头人。
而柳贵妃却说,这件事一定要做到最隐秘,不能让任何一个大梁的人知晓。
公良子实当时以为柳贵妃是深宫妇人,目光短浅,真正的敌人白浅右已经死了,还要他再回去杀死两个不相干的女人,简直有些愚蠢,但自己户部尚书的职位没有到手,也不好说什么,第二天便将这件事安排下去。
公良大人不知道,静和公主深恨的陆凌语死了,才能对柳贵妃死心,而那个与她相似的女子死了才能稳坐六宫。
“那女人是谁?”公良大大人的嗓音暗哑低沉,像是抓到了什么蛛丝马迹似的。
陆长夏起身,哼道:“能够与贵妃同等样貌,必定有着过人的身世吧,只是柳贵妃为什么要杀一个和自己长得十分相似的人物呢?”
“也是只是斩草除根,可惜我的人过去的时候白将军的发妻死于大火。”
但是就是这个疑点,昭示着一个似乎可怕的事实。
见公良子实顺着自己的路子走下去,陆长夏的眸光微不可见地眯了眯:“所以公良大人猜到了什么?”
室内的茶香也似凉了下去,带着一种滞凝在空气中僵持着,矮几上的书页受不住弯折,“啪”地合了起来,随着这一声轻合,公良大人的的眸光一紧,定定地看着陆长夏:
“早年传闻,柳家有双胞胎二女,皇上娶了柳市长女,二女嫁于当地富绅,听闻那富绅在战乱的时候死了,柳氏二女受不住打击自刎当场。”
陆长夏又是一声轻笑:“心思深沉如柳贵妃恐怕也不会不顾亲情,既然当了贵妃为何不把妹妹接入宫中享福呢?想必公良大人已经猜到了,远在胡族的的柳氏是当今柳贵妃的姐姐?”
“啪”地,公良大人手中的杯子应声而落,毕竟是监牢,为了节省用度,这些大臣用的是薄薄的铜杯,只在把手处嵌着西方传过来的隔热石,经久耐用抗摔打。
“老夫这些年难道是为一个假贵妃卖命?”声音颤抖。
陆长夏笑道:“大人,柳贵妃和你不过是利益相交,你得到了户部尚书的职位,不算亏。不过你和伊妃当年的来往书信可是有知情人看过。其中书信的内容包括让你从中斡旋双方的战事和平!”
伊妃当年还没有嫁到大梁,所以户部尚书算是里通外国,这罪名实打实的够祝九族了。
“所以姑娘今天来到底想让老夫做什么?”对面那丫头极厉害,公良大人不敢怠慢,语气缓和了不少,目光充满着警惕。
“公良大人,我只是想知道一件小事。”
老头挑挑眉,将那个在青砖见转弯的杯子捡了起来,又拿起旁边的抹布,将地上的水渍擦了:
“我不会为你卖命,这件事我说与不说都不会给自己带来半分的好处。反而我说了,柳贵妃绕不过我,皇上更容不下我。”
“大人,我确实没把握也没什么兴趣将你的这件事从大梁的水面推出去,因为这对我没有任何好处,因为我只想知道,陆凌语的尸体在哪?”
其实,长夏当然想将这件事推出去一举打败柳贵妃,但,面前这个老狐狸绝对不会冒险,而自己的身份又不能暴露,至于柳贵妃树大根深,又有永和王做依傍,凡是都没那么容易。
发觉对方问出这么一句无关紧要又无比紧要的问题,公良大人捏紧了杯身:“你是陆凌语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