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忍无可忍

“醒了？”郝晴朗正在阳台沐浴着晨光背法语课文，见到走出来的母亲大人，关切道，“还难受吗？头晕吗？”

“我还行，好多了。”郝妈有气无力，“你啥时候回来的呀？都没有听到声音。”

“你都烧糊涂了怎么会记得。”郝晴朗扶额，“你快进屋坐，别吹风。”

“好，”郝妈转身，“给我倒点儿水吧。”

郝晴朗在母亲大人身后吐了吐舌，之后便赶紧进屋烧水。

“你这是已经放小长假了？”郝妈摊在沙发上，懒散地问。

“是啊，能好好歇几天。”郝晴朗扭头回答。“我爸呢？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估摸着是自己个儿爬山去了。爬哪个国家哪个省哪个市哪个地区的山，这我就不清楚了。不管他了，随他去吧，谁稀罕管他。”

郝晴朗：…………

“你为啥每次都不跟他一起出去玩儿呢，他自己一个人，那么孤单，你就不担心他？”郝晴朗有些心疼老爸，“你们在一起总是吵架，不觉得很无聊吗？”

郝妈瞬间火大：“该怎么做我还用不着你来教训我！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有事快干没事去你道馆玩儿去！别一天天的在我眼前晃悠，碍我的眼！”

郝晴朗憋着一肚子的委屈，转身冲出了家门。

我真的受够了，我在这个家真的待不下去了，在这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郝晴朗在路上怒气冲冲的走着，一边在心里发牢骚。

其实郝晴朗一直都知道，自己和家人缺乏沟通。可当她每次想要表明自己的观点立场时，郝妈就会立马反驳去打压她，郝爸倒是很少出声。

以至于郝晴朗在童年时期有那么几年时光，非常自闭，甚至还有强迫症的倾向。

不过还好有夏夜和夏天的陪伴，才能让她不那么难受。

郝晴朗很迷茫，她不知道该如何跟母亲大人说话了。她甚至很惧怕和她讲话，她很怕不知道哪一秒，说的郝妈大耳刮子又上来了。

其实，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吧。郝晴朗自我催眠。

每次看到别人家母慈子孝的画面，郝晴朗就会不自觉的掉眼泪。也许，这辈子，她在自己家里都看不到这一幕了。未来要面对的，只有无休止的吼叫。

发火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郝晴朗深谙此道。

突然郝晴朗停下脚步，调转过头，吐了口浊气。她想好了，这次，她不要再做沉默的羔羊，已经忍这么多年了，她要勇敢的正面对抗一次！

下定决心的郝晴朗连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许多。到了家门，她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缓缓关上了防盗门。

“妈，我想要跟你谈一谈。”郝晴朗看着沙发上玩手机的皇后，声线很低沉地问。

“想问什么啊？问吧。”郝妈依旧吊儿郎当。

“请你放下手机，和我好好谈一谈。”郝晴朗不依不饶。

郝妈听到这，扔下手机直视郝晴朗：“有什么事儿，说。”

郝晴朗躲了躲她的视线，竟一时忘了该说些什么，定了定神后，有些不自信道：“妈，我不是你亲生的对吧？”

郝妈胸口震了震，笑道：“开什么玩笑呢？你不是亲生的那谁是亲生的。”

“放心，我不是来跟你讨价还价的。我知道，我原本应该姓顾，我知道，我是你从厕所里捡来的。”郝晴朗沉声道。

郝妈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你……都知道？”

“嗯，我知道，只是知道的不全。”郝晴朗清了清嗓继续，“所以，我从小一直被你揍，被你骂，都是因为……你把我当成了发泄工具？”

郝妈岿然不动：“我从未把你当成过发泄工具。你是我的孩子。”

郝晴朗听后神情激动：“你有把我当成过你的亲生孩子对待吗？！啊？！你知道因为你的所作所为，给我幼小的心灵带来多大的伤害吗？！啊？！这创伤，会跟我一辈子！我可能一辈子都学不会怎么爱人！一辈子都带着你给予的恨！”

郝妈很震惊：“我……我……”

“你知道小孩子想要寻求母亲温暖呵护的感觉吗？！你知道无助心碎的感觉吗？！你知道被关小黑屋的感觉吗？！你知道不敢结婚是什么感觉吗？！”郝晴朗失声怒吼，“不！你不知道！你要是知道，你就不会那样对我！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有无数次，想要了断自己的性命！我无数次觉得，活着就是煎熬！就是惩罚！”

郝妈在言语上被步步紧逼，第一次如此不知所措：“我……我不知道。”

“你可知道，当我看到别人家的孩子有父母的怀抱依靠，我有多羡慕！你总是说，喜欢别人家聪明的小孩儿，我也是！我嫉妒他们有一个温馨的家庭，我恨不得能亲手撕毁那假象！但最后，还是我输了，我欺负了别人家小孩儿，他们可以找自己爸妈求安慰，可我回来还得继续挨你们揍。”郝晴朗神情落寞，“你爱我么？我真的不信，这样的表现，是爱我。”

郝妈张了张嘴，定了定神道：“我不知道，原来我的行为，给你心理上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郝晴朗嗤笑，“你知道现在，我跟别人家孩子相比，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我不知道该怎么处人际关系，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事情，我没有自信，畏畏缩缩，活得阴暗的就像下水道里的一条蛆！”郝晴朗情绪又有些失控，“以前的同学们都嘲笑我不是正常人，要不是有夏夜和夏天，我连小学这个槛儿可能都过不了！”

“你知道人心灵上的创伤，有多严重吗？我感觉我自己，这辈子都好不了了！这辈子都要在痛苦里度过了！是我不配拥有爱吗？是我不配拥有温暖吗？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多想杀了你吗？！”

“你应该感谢我在外面遇到的那些人，因为他们比你们，正常的多。”郝晴朗的樱桃小嘴贴近郝妈耳边，“如果没有遇见我师父，可能……你早已见不到现在的太阳了。”

啪！客厅里响起了耳光声。

郝晴朗捂着左脸颊，倔强地看着郝妈：“打吧，我早习惯了。”

郝妈揉着因用力过猛而发红的手心，簌簌掉眼泪：“我没想到，你原来，这么恨我。”

“你走吧，我留不住你了。你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我管不了你了。”

郝晴朗讶然：“你什么都不想跟我说？开口就让我走？你为什么，不喜欢与人沟通呢？我跟你第一次敞开心扉地说这些，你只让我走？！”

“我偏不走！你要跟我解释清楚！否则我赖你家里，赖你一辈子！！！”

郝妈倏地大吼：“跟你解释什么！解释为了养活你，花了家里多少钱吗？解释为了照顾你，拴住了我一整个大好年华吗？还是解释一边上班一边教育你，有多忙不过来吗？”

“都是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孩子的，我不求你回报什么，不图你感恩什么，我只想让你，给我个清静，你快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一看见你我就心寒！”

郝妈一把将郝晴朗推了出去，‘嘭’的一声摔上了防盗门。

门外，郝晴朗和站得似雕像的郝爸，大眼瞪小眼。

郝晴朗吃惊：“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郝爸冷笑：“从你们大吵大嚷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郝晴朗皱眉：“你……都听见了？”

郝爸冷哼：“你说呢？邻居估计都听得够够的！像什么样子！我们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郝晴朗疑惑：“你……不生我妈的气了？”

郝爸挑眉反问：“哦，合着你还知道她是你妈，你有认她作你母亲吗？啊？”

郝晴朗咬唇：“我只是想跟她好好聊聊，解开心结，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解释……”

郝爸恨铁不成钢：“那你就该那样对你妈了？啊？不孝女！白养你这么多年了！全喂白眼儿狼了！走，下去说！不在楼道里丢人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