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在我出神的时候母亲已经把菜点好。

“最近赢了输了”母亲已经年近五十,可是先看起来和三十左右的时候没有太大区别,头发不像老林一样需要一直染才能焕发黑色,除了眼角几道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的皱纹,实在是找不到岁月在她身上掠过的痕迹

“赢和输不是目的”母亲好像看破红尘一样,一片一片的肉被母亲残忍的扔下已经滚烫的火锅中。

“越辛,我跟你说我送完你差点回不来”母亲刚说完旁边的父亲发出莫名其妙的大笑

“怎么了?”这时在一旁的老林接过话来“都怪你妈呗”

“我被仍在高速上了”我看着坐在面前老林压着声音问道“爸你有第二春了?”“滚蛋”这一声出去后老林被周围的人纷纷注目,老林带着歉意看着周围然后对我说“你小子说什么呢你”

“那你咋把我妈扔高速上了”说老林外面有人我肯定是不信的,坐在旁边的母亲虽然称不上天香国色,但是在她们同龄人中再找出一个能和母亲的颜值不相上下的几乎没有,而且老林在家里的地位虽然很低,但是母亲每天都是以打麻将为生,根本不会有太多闲暇的时间来监督老林的生活,在一般大事大非面前,母亲还是很愿意接受老林的建议

“我们送你回来已经半夜了,在半路上我说我要上厕所,问你妈去不去,你妈说不去,我就下车方便一下,可是谁知道你妈嘴上说不去,可是行动比谁都利索,我上车时你母亲下车了,我就开车走了,之前你母亲坐在后面睡觉,当时我也不知道她下车了呀,后来走了一会,我发现和她唠嗑总是不回应我,我一回头发现你母亲不见了”

“那后来你怎么把我妈接上的”老林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眼神中似乎还有些后怕

“逆行回去呗”看着坐在我对面的老林和身边的母亲,可作为儿子来说,真的无比羡慕俩人的相处方式,两个人的相处并不像平常夫妻一样,他们各自有各自的事情,双方都给彼此无限大的信任

在我印象里两个人从来没因为柴米油盐吵过架,拌过嘴,母亲在家收拾屋子,老林就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母亲也不会因为老林的懒惰抱怨,而父亲独自在家时,总是自己找点事情干,洗洗衣服拖拖地。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他俩,母亲的眼角终于也有了一道道不深不浅的皱纹,父亲的短发里也冒出了显眼白色发丝,看到这一切时,心里总有些接受不了,母亲的肚子也开始呈现椭圆形,母亲好像发现了我在盯着她冒出的小肚子看。

“老咯”而她看我的眼里,好像并未因为时间从她身上略过的痕迹而烦忧,反而是一种无比的自豪和欣慰,是的,他的儿子长大了,比起这个,任何事都不值得烦忧

吃过饭我摸着老林越发膨胀的将军肚“得减肥了爸”

“说他八百遍了也不听,到老了高血压、高血脂。糖尿病都找上你看你咋办,你就不能为了儿子想想,以后少给他找点麻烦”母亲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刺刀,狠狠地插进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我也终于明白,人一旦成为父母是多么的不容易,你小的时候他们将你含在嘴里,捧在手心中,而等你们长大以后,他们却想将自己置于一片荒野中,自生自灭,不愿给你添一丁点麻烦,

那把刀子就这样插在心里,我迟迟不敢张口将它拔掉,就任由它在心里竖立这吧,这样我还能时时提醒着自己

在那个饭后的夜晚,当年那个叛逆的少年随着深秋的夜风,离我越来越远。

“我一个人走走你们先回去吧”

母亲转过身“这么冷的天你去哪?”

“就随便走走去高中看一看”

母亲顺手整理了一下我的衣服不放心的说道“早点回去,现在天凉了”我点了点头看着俩人渐行渐远的身影,才拿出揣在兜里的烟,打火机”腾”的一下照亮了一小片黑暗,转过身和他们背驰而行。

看着街道绚烂的霓虹,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上晚自习的场景,走过最熟悉的网咖,耳旁似乎还会响起“走啊辛哥上啥晚自习今天又不是班主任的班”一句漫不经心充满客气的邀请,在当年的耳朵里却像是被下了魔咒咒语一般。

路过网咖,前面是和这座城市格格不入偌大的体育场,橡胶的跑道环绕着铺着草坪的足球场,而这里一场球赛都一场都没有发生过,反而被各种小吃占据着,观众席成了大家用餐的地方。

高三的我们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么一块风水宝地,到这里只用翻过学校的一条栅栏在穿越一条马路就能达到,最后一次到这里,还发生在三四个月前,大家举着啤酒,还在这里庆祝即将结束的高三生涯。

那时候大家还没有嗅到离别的伤感,只是能感觉到一股终于要解脱的放纵。

观众席上依然能看见蓝白相间的校服,现在看来那一套一百多块钱的春秋校服,怕是最昂贵的套装了。

绕过草丛不经意间抬头看见教学楼高三年级的楼层,依然灯火通明,篮球场上依然能够听见篮球在地面上腾空而起的声音,这一切何其相似,站在学校外栅栏前,现在的我可以轻而易举的翻越过去

我现在只想靠着栅栏,点一根烟,都说只有现在过得不好时才会回忆过去,可是如今的我明明生活的不错,那三年中除了周慕蕊并未有太多遗憾的事情,为什么心像是被爵过的泡泡糖黏在了这里一样。

扫了扫落在身上的烟灰,转过头准备回家,短短十五分钟的路程,脑子里的思绪,好像是走了几光年一般。

还是放不下吗?,我默默地问着自己,当再抬起头时已经走到了家楼下,看着暗忽明的客厅,打开房门发现等待我的不是老林,而是躺在沙发上快要睡着的母亲。

“怎么还不睡?”母亲慢慢的坐了起来,对我伸了伸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本来不想和你说的,但是不和你说我又怕以后会自责”

母亲拉着我的手走到了我的房间里,熟练地从书桌上找到那本日记,我当然不会责备母亲偷看我日记的行为,因为那本日记根本没什么内容,我从不是一个爱写日记,更不愿意愿意将每天都记录起来的人。

母亲打开日记日记中夹着一封信封,当母亲将信封递过来时,我意识到我要和周慕蕊认真的说一声再见了。

“这是蕊蕊去英国之前交给我的,让我在十一假期的时候交给你,内容妈妈没有看”我接过信封,感觉这封信无比的重。

是啊几年的感情汇聚成几页纸,这分量能不重吗?

“需不需要妈妈陪你”我看着母亲关切的眼神,我故作轻松的回答道:“可不用啊妈我都多大了这点承受能力还是有的”虽然这么说,母亲还是了解坐着眼前的这位儿子的,又重复了一边“真不用?”我轻推着母亲的后背,撒着娇将母亲推到客厅,认真的看着她的双眼说道:“真不用”

回到自己的房间轻轻地关上门,力气好像一下子都用在了关门的动作上,无力的依着门瘫了下去,没有泪水只是紧盯着手中的信封,拆或不拆又有什么区别呢。

反复摩擦着信封上的蜡戳,这是当年去L市旅游时,和周慕蕊无意中发现的,两个人无比喜欢这个手捧着心型的蜡戳,幻想着以后结婚时便用这个封请帖,没想到再次见到这个熟悉的蜡印竟是在这般场景。

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摊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