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天渐渐黑了,蕤音在西间逗弄雀儿,消消食,又到水仙跟前望望。
听院外一阵阵喧哗,七七八八急促的脚步声一会儿功夫就远了。
蕤音让小宫女卯儿到门缝里张望张望,不一会儿连同屋里的另一个女孩儿一同回来,兴匆匆的。
“娘娘您猜怎么着?”
“怎么着?”
“逮到一个女刺客。”
“从哪里来的女刺客?”
“说是跟着送着送水的车进来的。”卯儿大睁着眼睛。
说着无心,蕤音却在心里盘算着。
第二天又听小宫女们说,这刺客的父亲是个采冰的,前几个月在冰上干活时落水了,听说上面按例是给发抚恤的银子,可是冰窖把头却说没有,这女子就夜闯皇宫要到御前告状。
大家说起来觉得此人倒有侠女的风范,单枪匹马一个人就敢闯紫禁城。
正议论时,听人通传,雅图格格到。
雅图格格是福临同胞姐姐,年长他九岁,早年在盛京时就嫁到科尔沁了,蕤音在草原时在一次搏克大会上远远的见过她,那天博日格德很威风,穿着小坎肩露出结实的胸膛,肥大的裤子有几分憨态,得胜的将嘎五颜六色的飘在颈项间。
雅图盛年丧夫,现在守孝结束,太后思念爱女将她召回。
蕤音起身迎接。
这格格久居草原一副豪气性格,只随身带了一个侍女。
“回来这几天实在是闷,不能骑马,额娘又说我身子受了寒,管着喝酒,找你聊聊天来。”她见了蕤音大声的打着招呼。
“姐姐吉祥,该我去看您的,又担心刚回来扰了您。”蕤音行礼,被雅图拦下。
“不用这么多礼数,自家姐妹。”
“姐姐里面请。”
“在宫里还不如在科尔沁呢,你说这一天对着四面墙什么看头,跟熬鹰似的,就这么几个人天天大眼瞪小眼。”
“听说冰上有冰嬉,您看了嘛?”
“我想着去,额娘拦着,我记得小时候在满洲和一群兄弟姐妹在太子河上滑冰,我是最快的,哎,那时候真高兴。”
小宫女上了茶,雅图却摆摆手示意放下,自己在屋里慢悠悠观赏架子上的小东西。
“都说皇上把好东西都藏在了承乾宫,我来看看,别说,你这些东西还真有趣,不是什么金银珠宝却滑稽,小猫、小狗、小兔子的,我这弟弟还真把你当小孩子哄了。”
“姐姐见笑了。”
“哎,挺好,少年夫妻老来伴。”这后半句不觉声调降下来了,正说到自己的伤心事上。
蕤音察觉立马岔开话头。
“姐姐看这盆水仙开的怎么样?”
雅图转过身见桌上一只白瓷钵里一丛翠色里点着些嫩白、鹅黄。
“到底是京城啊,美器配雅物,南边运来的吧?”
“哎,刚入冬从金陵运来的,里屋还有一盆,这盆我让卯儿给您送过去吧。”
雅图摆摆手。
“我啊,还真不是养花弄草的料子,回头蔫了,怪可惜的,我到你这瞧,一个样。”
两人倒是合得来,从盛京聊到宫里、再到科尔沁一直聊到将近晌午,雅图才起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