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天赋
顾林娜微嘟着嘴说道：“爸，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有话就直说吧。”
父亲微笑，点了点头，说道：“说得对，你很快就满十八岁了，是不应该再把你当成小孩子了，那咱们就像成年人一样，开诚布公的谈一次？”
“嗯。”顾林娜点头答应。
父亲说道：“你在元旦会演时吹得非常好，你的搭档也很投入，我想听听你对他的演奏有什么评价。”
顾林娜抿紧了嘴唇，眼神飘忽。
父亲微笑着说道：“怎么？又后悔了？不想开诚布公的谈了？还要当撒娇使性子的小孩子？”
顾林娜撅起了嘴，静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觉得他吹得挺好的。”
父亲微笑着说道：“这就是你对他的评价？”
顾林娜不应声，父亲微笑着说道：“那爸爸可要失望了，你太不专业了。”
顾林娜哼了一声，说道：“还是你说吧，我不知道怎么说。”
父亲微笑，点了点头，说道：“音乐是感性的，但做音乐的人要保持理性，你不能吹了一曲梁祝，就把自己当成祝英台。而且就算你把自己当成祝英台，他也未必就是梁山伯。”
顾林娜不吭声，但眼神明显排斥。
父亲又说道：“从专业的角度来讲，他虽然有着深厚的感情投入，但却没有过人的天赋。”
顾林娜抬起目光直视着父亲，一脸的不服气。
父亲微笑着说道：“我相信，你给他的激励应该不少了，从元旦会演到这次联赛，他却没有明显的进步。他与你协奏时完全是用感情在演奏，而不是过硬的基本功。”
顾林娜说道：“没有感情的音乐是死的。”
父亲微笑着说道：“没错。但只有感情的音乐却是虚幻的，不牢靠，如同海市蜃楼，浮空幻影。而生活却是真实的，虚幻永远满足不了现实。对吗？”
顾林娜争辩道：“他的基本功很好。”
父亲微笑着问道：“你认为他的基本功比刘东还好吗？”
顾林娜又撅起了嘴，父亲说道：“性格上的缺陷，并不能掩盖天赋。刘东虽然暂时一蹶不振，但他终究会从阴霾中脱困，他有天赋，不会永远的锦衣夜行。”
顾林娜愕然问道：“爸，你什么意思？”
父亲微笑着答道：“你想多了，我只是在说天赋，成功需要百分之一的天赋，和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但真正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却恰恰是那百分之一的天赋。”
顾林娜的语调渐高：“那又怎么样？”
父亲微笑着答道：“不怎么样，你妈妈当初能嫁给我，也是因为我长得帅，其实比我更专业的，大有人在。”
母亲笑嗔道：“跟孩子说什么呐？”
父亲答道：“她已经是大人了，应该学着用大人的眼光看问题，很多事都不该是禁忌之谈，而应该明晰是非对错。”
顾林娜问道：“爸，你是说徐海军不好吗？”
父亲答道：“不。我没有说他不好，我只是觉得，他的天赋远没有你高。”
顾林娜愣住，母亲说道：“宝贝，你觉得是他成全了你，实际上，是你成全了他。”
父亲说道：“对。如果你在XX高中升学，你就不会有这场加演，因为你绝对没有心情跟刘东化蝶共舞，但徐海军也同样不会有这场加演。所以在机会上，你们只是一个巧合，而非主次关系。”
母亲说道：“你们老师在曲目的编排上，是完全以长笛为主导的，虽然徐海军吹得不错，感情深厚，但他只是协奏，你才是挑大梁的，所以是你成全了他。如果没有你的出色，他也不会被万众瞩目。”
顾林娜不服气地说道：“联赛本来是要演奏西班牙斗牛士的，是徐海军建议李老师改成星条旗永不落。”
父亲和母亲相视一笑，顾林娜嗔道：“你们笑什么？”
父亲说道：“你们李老师做为乐团指挥，他首先要考虑的问题，就是乐团带给学校的最大利益。徐海军的实力是不弱，但如果选西班牙斗牛士，那你们乐团只能做到优异，却做不到惊艳。只有你的短笛SOLO，才能达到惊艳的效果。”
母亲附和道：“自从玲玲去了国外深造，再没有人能挑得起这个大梁，而你却是那个后来人，如果你们李老师不选你，而选徐海军的话，那我和你爸爸就真的要质疑他的专业素养了。”
顾林娜心里一阵发堵，母亲坐到身边搂住她，温柔地说道：“宝贝，爸爸妈妈并不是要干涉你的个人问题，而且感情的事也不必过分功利。但你还小，你人生的道路才刚刚启程，这一路上的风景还有很多，你不必急着停下来流连，多往前走一走，或许你会遇到更娇艳的花朵，更清澈的泉水，更雄伟的山川，更懂你的人。”
顾林娜的眼神变得委屈，母亲搂紧了她，轻轻地晃动着说道：“想要完美展现一首乐曲，投入感情是必须的，但要掌握好尺度，而且要把握好节奏，所谓过犹不及，对吗？”
父亲站起来走到钢琴前坐下，说道：“同样是化蝶，听听你妈妈的表现手法吧。”
母亲笑着站起来，到屋里拿了长笛，父亲弹起了钢琴……
乐曲终了，父亲走回沙发边坐下，问道：“你感悟到了什么？”
顾林娜答道：“我在同窗那一章吹得太跳脱了，过分活泼，矜持不足，过犹不及。而在化蝶那一章，我吹得又太散漫了，不够深情，只有无拘无束的洒脱，没有天长地久的执着。”
母亲搂着她说道：“真是妈妈的好宝贝。”
父亲微笑着说道：“这就是你的天赋，你认为徐海军能像你感悟得这么深刻吗？”
顾林娜说道：“他应该没有你们这样的父母。”
父亲说道：“这是先天条件，况且我和你妈妈也没有我们这样的父母，所以你的论点不成立。”
顾林娜挣脱母亲的怀抱，站起身嗔道：“我不高兴了！哼！”
说完转身就走，母亲唤道：“宝贝。”
父亲说道：“让她静一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