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紧抓着父母的手不放,自从发生那晚的事后,不曾开口说话的她终于声嘶力竭的哭了出来:“妈妈救命,帮帮我,我疼,爸爸救我!”
从未流过泪的林父,再也绷不住情绪,老泪纵横,咬牙安慰:“闺女乖,很快就不疼了啊。”
母亲被父亲搂着身子,快要哭晕过去:“我的乖囡囡啊,不要再遭罪了,老天爷你放过我的孩子吧……”
抓不住父母的手,她就去抓哥哥的手,无助的哭求:“哥哥,我疼,我怕,哥哥帮帮我。”
林扬避开了她的手,红着眼睛转过身去,嘶吼着一拳狠狠的砸在了墙上。
生不如死的疼痛折磨了她整整一夜,还要承受着几个医务人员不耐烦的指责。
“哭什么哭!叫什么叫!现在还早着呢!把力气留在孩子要出来的时候用。”
“年纪轻轻就生孩子,现在知道这不是闹着玩儿的吧!”
“叫你父母给你安排剖腹产又舍不得花钱,自己生肯定疼啊!忍忍吧!”
在很多年后,林思语才明白父母让她顺产的原因,并不是舍不得花钱,而是,她的心上已经有了一条疤,不想她身上也留条疤,希望她能有个将来,有个人爱。
这一夜缠绕着她的只有疼痛恐惧和绝望,就像在炼狱里孤零零的走了一遭。
当她开始有意识的时候,躺在病床上,母亲怀里抱着个小不点儿,递给她看,笑眯眯的说:“我家丫头做姑姑了。”
孩子生下来吃的奶粉,男孩,叫林子正,是父亲取的名字,孩子喊林扬爸爸,喊她……姑姑。
她从这天开始才有了清晰的记忆,但她整个人变了,变得很害怕与人肢体接触,即便是父母和哥哥都不行。
有一次父亲放假,说带她去公园逛逛,拉住她的手这一刻,她的意识忽然涣散,满脑子都是张牙舞爪的黑影,感觉浑身就像被荆棘缠绕住了,呼吸困难,双眼一翻晕厥过去。
还有一次她发呆,哥哥轻轻掐了掐她的脸,她忽然觉得一阵恶心,差点吐出来,冲口就是一句:“别碰我!”
她很爱父母和哥哥,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她变得只能触摸林子正和小动物。
父母和哥哥发现她的异样,带她去看了心理医生。
医生的神色很凝重,给出了诊断结果:“肢体接触恐惧症,也叫碰触恐惧症,生活中害怕与人肢体接触,会感觉非常不安不舒服。”
晴天霹雳再次降临到这个好不容易得到平静的家。
“这是什么病?听都没听过。”母亲的眼泪顺着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不停的滚落:“她还要去上学,学校都报名了,不能得这种怪病啊!医生,您一定要治好我女儿,要多少钱都没关系,我们倾家荡产也要治好。”
连番的打击林青海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不止,他想伸手安慰可怜的女儿,见她浑身一僵,立即把长满老茧的手缩了回去:“别怕啊,爸爸不挨着你,爸爸离你远点。”
看着苍老的父母,林思语心口疼到抽搐,哭的无助到了极点:“对不起爸爸妈妈,对不起哥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真的不是讨厌你们。”
这天林扬也崩溃的哭了,拳头攥的嘎吱响,眼底满是愤恨和杀意。
父母和哥哥只能远远的看着她抹眼泪,这一刻好像全世界的悲哀统统都降临到了他们家。
心理医生说了很多,大致意思是,心灵创伤导致的治疗起来非常麻烦,不一定能治好。
她,也许一辈子无法像正常人那样生活。
林思语很努力的想要抱抱父母和哥哥,可她真的做不到,急得狠狠的拍自己的脸,觉得自己肯定还在做噩梦。
她想把自己打醒,边打边不停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们不恶心的,我已经把家里弄得一团糟了,背井离乡,再也没人陪妈妈唠嗑了,也没人陪爸爸下棋了,我不想这个样子,你们不要管我了!”
她的举动把父母和哥哥心疼坏了。
父亲一把拉开她不断打脸的小手,责备的话还没出口,她浑身一僵,瞬间意识涣散,满脑子又开始往外冒乱七八糟的东西,本能的尖叫出声:“啊!别碰我!别碰我!”